“为何不放我们离开？”绝望的声音弥漫在空荡荡的街道上。
然而同伴却一把捂住了说话之人的嘴：“嘘，它们过来了。”
两人匆匆逃到了一个屋子里，透过纸窗上的孔，看见成群结队面色惨白的“人”从窗前走过。
或者……这不能算是人了。
这些东西早已没有了人的神志，甚至也早就没有了呼吸。
用“怪物”来形容他们更为贴切，这些怪物不仅仅会日夜游走在街头，还会在嗅到生人气息的时候贪婪地蜂拥而至。
如果不幸被他们咬上一口，那就等于是被传染了，也会逐渐沦为这些怪物。
两人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些怪物，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世上，唯有“气息”极为难以掩盖，而这得怪物却能嗅到人的“气息”，因此，很快这座城池的百姓大多数都沦为了怪物。
自古以来，百姓最害怕战争和瘟疫，而如今，这是场更胜瘟疫的灾难。
活下来的这些人只能每日祈求，有仙人来救他们。
他们却不知道，修真界很早就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然而这些修士们却在入城时遭遇到了阻拦。
“我们是药谷的弟子，听闻这里有会传染给人的疾病，前来诊治，为何不让我们进去！”药谷的弟子被气得发抖。
然而来自人族皇城的士兵却冷着脸，“我等奉皇上的命令，镇守在崖城，绝不允许一人进城或者出城。”
药谷的弟子看了看身后的师弟们，看到他们脸上如出一辙的无言与愤怒。
多少可笑，为君者不仁，给百姓造致祸患，如今竟然还将医者拒之门外！
这样的皇帝真的能稳坐高台？
可修者不可伤普通百姓，这是凡人和修士默认的规则，更何况药谷之人救死扶伤，断然没有出手伤人的道理。
许是上天哀怜，崖城外是一层层浓厚的白雾，药谷的弟子着急之时，突然看到不远处缓步走来一个人。
那人身穿一身白衣，修长的小腿被很好的包裹在白底黑面的靴子里，身上背着一柄长剑。
她的身后跟着一位身穿青色长袍，身姿儒雅的青年。
“来者何人？”守城的将士看到了她。
少女声线清冷：“我来救人。”
士兵：“崖城已经彻底沦陷，他们不需要你们来救，谁都不许进城！”
少女脚步一顿，抬起脸露出一张让人惊艳的脸来。
“需不需要被救，得看城中活人的意愿，你一个未被困于城池中的人，凭什么替他们做决定？”
她眼神很冷，冷到那士兵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寒颤。
苏聂岚走过士兵的身侧，“我为他们而来，不需要你的允许，也不需要皇帝的同意。”
士兵脸色一变，还想说什么，却看清楚了她身后青年的脸。
他顿时被吓得瘫软在地，指着青年道：“你是那个活死人！”
沈叔怀眉眼带笑，面色不变地在他眼皮子底下跳上了墙头。
苏聂岚也飞身上了城墙，看向底下呆若木鸡的药谷弟子，挑眉道：“你们不进来？”
药谷弟子：……
他们看向自己的二师兄：“师兄，原来我们还可以强闯的呀！”
二师兄：……
那他们还在城外浪费那么多时间。
沈叔怀跟在苏聂岚身后，看着一个接一个进城的药谷弟子，“药谷一派，素来良善，不负悬壶济世之美名。”
“只是可惜，许是草药尝多了，较之其他宗门弟子，要呆上许多。”
沈叔怀原来呆在合欢宗，前几天突然被苏聂岚找到，说要带他来崖城走一遭。
正好罗碾尘喝药已经快喝到生无可恋了，忙不迭把沈叔怀给打包打包送出了门。
“两位道友，可否同行？”药谷的二师兄俨然是这些弟子的领头人物，眼看着他们二人要走远了，忙追上来问道。
然而苏聂岚还没有回答，就听到了一些动静，“离开这里！”
药谷的弟子也察觉不妙，跟着他们躲进了一处房间。
刚一进去，一阵脚步声就从他们门前走过去。
药谷最小的弟子悄悄戳开了纸窗，只看了一眼就被吓得连连后退，好险没有叫出声来。
其他人看过去，只看到一只泛白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屋内，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众人屏气敛息，过了许久，这只瞳孔才无声地离开。
然而直到“他”离开，众人才看清楚了在“他”的身后，竟然有着一大群如他一般的行尸走肉。
无数泛白的瞳孔直直地看着他们躲进的房屋，而他们，分明没有听到一丝呼吸的声音。
苏聂岚眼神微闪：好熟悉的模样。
当初在合欢宗的时候，和那个“李师妹”发病时极为类似。
同样的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
只不过合欢宗那次，“李师妹”这种状态维持不到两日就彻底没了动静，这些人……看起来维持了很久。
一道香味悄无声息地从房间里弥漫开来，外面的怪物像是突然迷失了方向一样，转了好几圈，竟然离开了。
药谷的那位弟子被吓得一踉跄，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跟，颤抖着手说道：“他们……他们每个都有金丹期以上的修为！”
可是看这些人身上的衣着，死前分明就是普通百姓，本该是没有修行的天赋的。
为何……
苏聂岚若有所思地看向房屋西南角的位置。
沈叔怀也注意到了那个方向：“刚才的那道香从那里飘出来。”
他们看得分明，就是因为这道香，外面的怪物才开始迷失方向。
药谷的一个弟子闻言有些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师兄：“师兄，不是你点的安神香吗？”
二师兄茫然抬头：“没有啊。”
“为什么要点安神香？让我们死得时候更加安详吗？”
听到这话的沈叔怀摇着折扇的手一抖，差点没把折扇摔下去。
他与苏聂岚对视一眼，心想这孩子比慕容熙还要呆上些许。
莫非药谷收弟子，都是特地找的呆的？
安神香的味道逐渐浓郁，苏聂岚眼尖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的那个小小的身影。
“你们……别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