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爷子和季凛赶过来时,却被程闻拦住,请到了宴会厅旁侧的休息室。
他们打开一看,便见到跑过来找儿子的姚芹,被两位黑衣保镖按坐在椅子上。
宽大的玻璃窗前,负手站着一人,等他转过身来,正是傅询。
与离开前不一样,他右侧眉尾的地方,多了道血疤,凌厉的面相更添凶狠。
挣扎的姚芹,在对上傅询轻飘飘望过来的目光时,瞬间安分了,委屈巴巴的抿唇,看着季凛。
“傅询,你这是想干什么?”季凛额角突突的跳,目光锐利阴晦。
季老爷子和傅月歌也沉默不语,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儿子。
前者面目严肃,后者情绪没什么起伏,却一切立场尽在不言中,只需要一个简简单单的对视。
程闻抱臂站在了后面,挡住了所有的退路。
窗外是庄园的玫瑰园,繁花似锦,层层簇拥着窗前的人,人比花更夺目。
傅询似乎特意打扮过,顶级手工奢牌定制西服很贴合他优越的身形,也衬的他多了几分叱咤商界般的风流倜傥。
仿佛所有事情尽在他掌握中,有绝对的控制权。
傅询太长时间没有回京市,这个样子的他,让面前的众人觉得陌生。
却又不乏让人想到,他本来就是金枝玉窝里长大的贵公子,生来便拥有旁人终其一生也达不到的高度。
如果傅询当初没有选择那条路,如今的他定然也会是商界翘楚,业内精英。
可他偏偏没有选择安逸,选择了另外一条又累又艰难的道。
一条千千万万人放在心中,而他义无反顾砥砺前行,冲在最前面的道。
【生在盛世繁华里,守护这片乐土,我以我身心,敬仰我脚下的这片土地,无所畏惧,一往无前。】
季老爷子看着傅询眉眼的疤,不知如何想到了十八岁的傅询,意气风发的站在自己面前,说出的这番话。
他说,爸爸,我想成为和你一样的英雄。
当时,他想的是什么?
季老爷子想的是若是小儿子参军,大儿子掌家,兄弟俩便不会出现抢夺家产的情况。
他害怕小儿子做逃兵,还不信任的问了句,“你不害怕吗?你能吃苦吗?”
十八岁的少年神情沉着,冷静又笃定的回答他,“事情再苦再难,也得有人去做,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无上光荣。”
十余年的时光飞速的在季老爷子的眼前流转,他的记忆里却少有傅询的片段。
季老爷子想到苏婉宁和自己说的,她不停在原地,她坚定的向前走,回首却见他的另一个孩子。
在自己没有丝毫呵护和关注的情况下,昔日的少年早已越过重重山海,成长为铮铮铁骨的男人。
愧疚密密麻麻侵蚀着季老爷子的心脏,他带着答案问傅询,“你想要什么。”
傅询孤身站在众人的面前,定定的与老爷子对视,“我要苏婉宁,只要她。”
“傅询,你做梦!”季凛怒声上前,却被老爷子扯住,狠狠拉到了身后。
季老爷子问傅询,“你想如何得到她,你又能给她什么,我又凭什么放心将她交到你的手中。”
“我也是季家未婚的年轻人,季清宴跑了,季苏两家的婚约自该换我来履行。”
傅询面色不改沉着,镇定的望着季老爷子,“我会爱她、护她、尊她,处处依着她。”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知道,该怎么对她好,也没有人比得上我爱她。”
“我可以将名下所有的股份和资产,全数转到她的名下,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用完了我想办法给她赚。”
傅询说的掷地有声,“苏婉宁可以一辈子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
众人为傅询的话惊讶,他们不信有人会做到如此程度,不可置信的看向傅月歌,让她管管她发疯的儿子。
却见傅月歌平静的走到傅询的身边,握住傅询的肩,“我永远支持我儿子的所有决定。”
“傅询有自己的事业,傅氏可以交给我的儿媳,若是儿媳无心商业,我也还年轻,可以再奋斗二十几年,留给孙辈。”
“若是我家蛮蛮不愿意要孩子呢?”宁初音问傅月歌。
傅月歌看她一眼,含笑道:“身体是蛮蛮的,她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作为长辈,我永远尊重我的孩子。”
“傅氏集团多年来始终坚持致力于慈善事业的发展,以后也将延续。”
“若无人继承,那便留下一笔信托资金,供傅家人有充足的生活来源,其余尽数捐赠用于慈善,回馈社会。”
傅月歌看向季老爷子,缓缓道:“夫妻几十载,我从未要求过什么,今日我只想让我的儿子,得偿所愿。”
她看向季凛和姚芹,“季凛,季家我们从未想过和你争。”
“你若不信,商场上的那一套,你冲我来,别阻碍我儿子的幸福。”
母爱此刻在傅月歌的身上具象化,一辈子求稳平和的她,却能挡在傅询的身前,为他冒着得罪所有人的风险。
她是一位普通又伟大的母亲,她只想她的儿子能够幸福,不像自己年轻时那般,留下诸多遗憾。
面对这样的傅月歌和傅询,他们的话让人觉得震耳欲聋。
没有人可以做到他们这一步,即使是嘴上说说,也没有人可以这么直白又果断的表达。
“你们真的不和我们抢季家?”姚芹讷讷的问。
傅月歌平静的瞧她一眼,“是,我手上的所有股份,可以全部卖给你。”
白送当然是不可能白送的,傅月歌愿意做慈善,帮助更多的人,却不愿意拿自己的钱,去养一群酒囊饭袋,奢靡浪费的废物。
季凛没说话,却甩开了季老爷子的手,退后了一步。
他是聪明人,极快的想清楚了利益关系,今日这般局面已经是他无法收场的,苏婉宁那样决绝的性格,也不是他拿捏的。
反而是傅询履行季苏两家的婚约,可以将损失拉到最低,他无法拒绝,只能咽下这把黄连,还能得到点好。
姚芹想明白了,也觉得傅询是来替自己儿子背锅的,赶忙擦擦眼泪。
“我们只宣扬过季苏两家婚约的消息,没说谁是谁,以后对外一致说是二弟和蛮蛮就好。”
订婚宴前,苏婉宁还在念书,季老爷子不想她被人扒马甲,影响学业和生活,都是隐瞒着的。
只说是季苏两家联姻,信息、照片是一点都没流传下去。
“反正二弟也没老蛮蛮多少。”
季老爷子和傅月歌同时一个眼神扫过去,她弱弱的改嘴,“也没大多少,大些好,会宠人。”
宁初音却考虑的更全面,“可今日众宾云集,又有媒体,总会有些流言蜚语。”
在后面拦着门的程闻不屑的轻笑,“哼,我看谁敢置喙我兄弟一句闲话,便是不给我傅程两家的面子。”
他对着话多的季、姚、宁三人指指点点,“你们别这不行,那不行的。”
“季清宴跑了后,我立马让人换了外面的迎宾海报,还有伴手礼上的贺卡。”
海报是他请专业的AI团队合成的,上面的傅询和苏婉宁笑的可开心,可般配了。
嗯,都是他提前准备的,傅询这个恋爱脑没他这个兄弟,那可真是娶不到媳妇。
“啥事我这个外人,都替你们这群不靠谱的家长做了,不用谢我,别哔哔赖赖的了。”
“只要订婚宴圆满举行,舆论我会摆平,不会影响沪城那边的生意合作半分。”傅月歌说。
“你们刚刚承诺的,说到做到就好。”
宁初音呵呵笑两声,缓解尴尬,她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傅询见他们都没话说,转了转手腕的袖扣,“都谈妥了,便让我见我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