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浓听见纪溪楠的话后立刻眼神担忧看向沈楒澜:“娘娘,我这就去让医师太瞧。”
“不必。”沈楒澜拒绝几人。
“我自己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我无事,你们不必担忧。”沈楒澜在廊下的长凳上坐下。
“他如今伤成这样,我不能走。”
纪溪楠凝眉,“医师会守着他,有事也会来向你禀报,你大可放心。”
沈楒澜听见纪溪楠的话后鼻尖满覆酸意。
“放心,他已经在里面晕过去了,叫我如何放心?”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沈楒澜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可那抑制不住的颤抖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慌乱。
声音自她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颤抖的尾音,如同即将崩塌的山峰,摇摇欲坠,随时可能被内心的洪流冲垮。
沈楒澜的话一出,大家也不知如何再劝。
沈楒澜的将手抓在栏杆上,分明都是纤细的手指却根根有力道。
“娘娘……”露浓小声喊她,沈楒澜近乎脱力,“你们去做你们该做的事便是。”
纪溪楠摇头,这定安王府的主子们一个个都是犟种。
几个下人都看向纪溪楠,纪溪楠无奈道:“府里的事按部就班进行便是。”
“是。”
沈楒澜一直盯着那扇门,隔着一扇门什么也看不见,却叫她愈发不安。
突然门被打开,“进来几个人帮忙。”一名医师道。
几个下人纷纷进去。
再次出来时,便见几人手上端着一盆盆血水。
沈楒澜扶着柱子站起身,“怎么流这么多血?”
“回娘娘,医师说有几根长刺断进了王爷的身体里,需要一个个挑出。”
沈楒澜一个没站稳往后退了一步。
“要一个个用刀挑出?”
“是,有些已经进了深处,只得割开了肉去……”
那婢女听见房间内有人催,又马上端着盆往前走。
沈楒澜早已闻到空气中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痛得无法呼吸。
纪溪楠跟着周策宸历经沙场,纵使生死离别,打打杀杀都已经见怪不怪,却也不忍心见到这副场景。
杨桢够狠,却实在毒辣。
沈楒澜呆呆站在原地,看着下人们来来往往换水换毛巾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夜色已经完全漆黑,而整个离园阁内灯火通明。
“纪军师,沈小将军闯进来了。”一个下人禀报。
“无事,让他进来吧。”
沈逸舟迈着大步进来,谁都拦不住,他看扫了一圈院子里的人,直到看见了一个背影,他径直走去。
“芙芙。”沈逸舟喊她。
沈楒澜好似没听见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
纪溪楠见状赶忙过去拜见。
“纪某拜见沈将军。”
沈逸舟看向他,“你是?”
“纪溪楠。”
沈逸舟神色微动,“就是那个给周策宸献计,在战场上以一百兵力打败了两万敌军的纪诸葛?”
“这称号万万受不得。”纪溪楠看了沈楒澜的方向一眼,“娘娘应是忧思过度了。”
沈逸舟询问纪溪楠:“你们王爷可是出事了?”
纪溪楠点头。
沈逸舟二话不说,直接走上前去至沈楒澜身旁。
“澜儿。”他轻声喊。
沈楒澜听见声音许久才回头,沈逸舟愣住,他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沈楒澜,双眼泛红,嘴唇也有些许泛白。
“哥哥。”沈楒澜喊他。
“你怎么来了?”
沈逸舟道:“我在军营中接到消息,你提着剑闯进了相府,怕你出事便连夜赶回来。”
“是阿宸,不是我。”沈楒澜鼻尖泛酸,见到沈逸舟之后她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被杨桢用带着尖刺的棍子打了四十军棍。”
沈逸舟蹙眉,“什么?”
沈楒澜越说眼泪越忍不住往下流。
“我要他偿命。”
沈逸舟看着妹妹这般伤心,他实在不忍心。
沈逸舟心里憋着气一把将沈楒澜抱住,“要哭便哭出来,我瞧你憋成这般实在不痛快,你放心,我……”
沈逸舟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怀里的的沈楒澜“嘶”的一声。
他放开沈楒澜后,沈楒澜便晕倒在了他面前。
“澜儿!”
“王妃娘娘!”
碧蕊立马上前去扶沈楒澜。
“你们快将她带回房间,让医师来看看。”
“是。”
……
浮浮沉沉,真真假假。
沈楒澜睁开双眼,见自己躺在一只小舟上,而小舟漂浮在一望无垠的大海里。
一叶扁舟之上,沈楒澜刚准备起身,突然一个巨浪袭来,她惊坐在小舟上,小舟被拍打沉进水里。
她睁着眼睛见自己越陷越深,直到彻底沉入海底之际,她在天光乍现之时看到了一个人影。
“周策宸!”
沈楒澜拼命用手去抓,可偏偏抓不住那人。
直到彻底沉入海底,在她以为要窒息而亡时,她竟然能呼吸了。
她环望四周,大雾四起,什么也看不见。
沈楒澜向前走之时,听见一个声音。
“阿弥陀佛,施主,又见面了。”
沈楒澜看向那人,“是你。”
一老和尚站在迷雾里,他手上拿着一串佛珠笑看着沈楒澜。
“施主,劫海沉浮终靠岸,霞光破雾照前程。”
沈楒澜凝眉,“何意?”
“前世的因,今生的果。”
“施主经历了这般多,好好睡一觉吧。”
那和尚说完便随着迷雾消散,沈楒澜想去追,可无论如何喊也无人应答。
不知为何,老和尚走后,沈楒澜眼皮子跟打架一般,不到片刻就倒在了云雾里。
云雾缭绕着沈楒澜,她一席白衣便睡着在了云间。
……
“这都三日了,要是再不醒该如何?”
“尽人事听天命。”唐翊收起医药箱。
刚准备走,露浓大喊起来,“王妃,王妃娘娘醒了!”
唐翊顿住脚步,她转身,便看见了睁开双眼的沈楒澜。
沈楒澜看着床顶上的花纹,一时不知是梦还是实。
“渴”沈楒澜小声道。
李鹤萓听见后赶紧给沈楒澜倒水。
“芙芙,张嘴。”李鹤萓坐在床边将水杯递到沈楒澜嘴边。
喝完了水后,唐翊再回去给沈楒澜把了一次脉,她呼出一口气。
“烧总算是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