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更好的完成月底与迅达的签约工作,向一生提前十天就通知王磊让他做好签约准备。他先是让王磊准备好正式的合同发给邓俞菲做最终的审阅和确认,还让他确认好迅达内部,除张总和邓俞菲以外的其他与会人员及职位。奕文国际所在的这幢办公楼,一楼的展会厅承接过不少类似的企业签约活动,这倒省去了不少麻烦。王磊和迅达那边敲定了具体的签约时间,就去一楼展会厅进行场地预定。他还通知了市场公关部敲定与会媒体名单并逐一联系,他自己则是给与会嘉宾,也就是商务局和发改委的领导,发去了邀请函。签约仪式前两天,王磊还让行政部的同事配合展厅那边进行了会场布置。
仪式当天,有二十多家媒体到场,包括电视台、传统报业、商业杂志、网络媒体,还有本市具有影响力的自媒体。双方签约代表先后入场,主持人在特邀嘉宾入场后就上台宣布签约仪式正式开始。他先是分别介绍了双方与会代表,并邀请嘉宾上台致辞,然后双方代表先后上台发言,对各自的公司概况、二期项目合作背景及未来展望做了介绍,再来就是双方代表签字,交换合同文本。所有流程走完后,主持人上台宣布签约成功,邀请嘉宾上台合影留念。
为了宣传这次合作,向奕生还特意邀请邓俞菲参加签约仪式后的媒体采访,与会媒体可以就项目合作的相关内容进行自由提问。
“听闻邓董事之前留学美国,所学的专业是金融工程,之前在国外也是在投行任职,为何会突然选择回国发展,空降迅达?”一个戴黑边眼镜的记者向邓俞菲提问。
“我之前的确是在cmU读的金融工程,毕业后一直在J.p.morgan任职。回国当然是为了就近照顾父母,而且国内现在发展势头迅猛。迅达的张总盛情邀约,所以无所谓空降,谢谢。”邓俞菲回答地有条不紊。
“我记得奕文国际的向总也是cmU毕业的,那您和他之前在学校有交集吗?对于二期项目,您作为迅达的项目主负责人是否因私人关系,帮助奕文拿到项目?”这个记者继续发问,开始拿邓俞菲和向奕生的关系说事。
台下的张文斌看着情形不对,和一旁的林阳说道,“我怎么感觉这孙子来者不善,故意模糊焦点?他啥意思?说邓俞菲跟向奕生有一腿,我们拿到项目是暗箱操作?”他有些着急,准备吩咐底下人给台上的主持人递话,让他帮忙切断提问。站在一旁的林阳却连忙打断,“万万不可。今天来了这么多家媒体,你也看到了,这个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说不定还有幕后指使。倘若我们切断提问,会有欲盖弥彰之嫌,反倒让人觉得我们心虚不敢作答,引人猜想。”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你不要担心,要相信向哥还有俞菲姐,他们能应对这些。况且他说的都是欲加之词,根本不是真的。我们能够拿到项目,完全是靠公司自身实力,没有所谓的暗箱操作,私人关系。所谓清者自清。而且向哥之前和我说过,他对俞菲姐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你又知道啦?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二人没可能,反正向哥那边是这个意思。所以你也不要乱牵红线啦。”他二人还在为现场的突发情况商议对策,台上的两位主角却丝毫未受影响,镇定自若地应答。
“我和奕文国际的向总的确是同级的校友,在国外的时候也很熟络,经常在一起组织留学生活动,这些都是事实。但要说到我利用职位,为迅达和奕文搭线,这纯属子虚乌有。我今年是三月中旬回国的,但我是四月底才入职迅达的,而迅达和奕文关于二期项目的接洽是从四月初就开始了的,而项目招投标是在五月底完成的。迅达之所以选择奕文作为二期项目的合作方,完全是因为奕文在之前项目中的出色表现。我们相信在向总的带领下,以奕文的技术水平和综合实力,会给迅达带来新的惊喜。”
“邓董事,您还没有正面回答您和向总的关系。”
“这个问题与今天的签约无关,请换一个问题。”主持人出言打断。
这个记者似乎还是不死心,准备继续发问。此时,向奕生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手里拿了话筒,上前走了两步,在距离记者两三米处停下来。
“这个问题,既然这位记者先生这么感兴趣,那么由我这个当事人回答一下。我与邓董事在国外时,的确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不过我也是这个月初去迅达开会的时候,才知道二期项目的主负责人是她。之前我并不知道她回国的消息,又何谈她因私交为奕文搭线?我的确欣赏邓董事的品格与能力,但这其中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我和她是知交,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却并非男女之情。”听到他这回答,邓俞菲有点惊诧。他这是否认了他们未来的可能了吗?这到底是他的应对之策还是肺腑之言?
“那照向总这么说,您这是有目标了?”记者继续纠缠。
“这个是私人问题,不涉及此次签约,在这里,就不耽误各位时间了。”向奕生礼貌地拒绝。
“那向总可以保证,在后续与迅达的合作过程中,会与邓董事保持客观的合作关系吗?”
“这位先生,诚如我刚才所言,我与邓董事是多年好友,但并无男女之情。不论是我,还是她,我们都是公私分明之人,是断不会将个人关系带到工作中来,影响公司利益的。”向奕生说罢给了主持人递了一个眼色。
“好的,这位先生。针对您的提问,刚才向总已经作了耐心解答。如果您没有与本次项目签约有关的问题,那么就把提问机会让给其他的媒体朋友。我们本次的媒体自由提问环节还有十分钟就结束了。”
“好的,那边的那位小姐,您有什么想问的问题?”主持人不待那个黑丝眼镜反应,就快速点名另一位现场的女记者。
一场危机被巧妙化解,台下的张文斌与林阳也放下心来。项目签约顺利完成,但此时的邓俞菲心里却五味杂陈。看向奕生刚才说那番话时神情自若,并无任何矫饰。奕生,你真的只把我当知交好友吗?我们当真是一点可能也没有吗?她有些心有不甘。
不一会媒体采访结束,向奕生看邓俞菲脸色不大好,就关心地问道,“俞菲,你还好吗?我看你脸色不大好,刚才那个记者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等会会交代市场公关部,对来访媒体将要发布的内容仔细审核,确保新闻内容准确无误。请你放心,今天这个记者,只是一个小插曲,并不会对我们后续的合作产生影响。”向奕生不知道邓俞菲心里的想法,只道是她因为刚才的提问,心里不舒服,“我等下让小王开车送你回去吧。”向奕生回头吩咐王磊。
“不用了,我让助理等会开车送我。向总先回去忙吧。后续有问题,我们再沟通。再会。”邓俞菲有她的自尊与骄傲,并不想流露太多情绪,只得稳定心神,公事公办地应答。
“那好,你先回去,有事我们再沟通。”向奕生没想太多。
向奕生目送邓俞菲离开,等在一旁的张文斌和林阳赶忙迎上去。
“刚才真是为你们捏一把汗,提问那孙子一看就是来搞事的。”张文斌愤愤不平道。
“无妨,也没出什么乱子。底下反响怎么样,没受影响吧?”向奕生最关心的还是这次签约仪式的宣传效果,这对于企业知名度和商业价值提升很重要。
“你放心,我回头会盯紧公关部,让他们把控媒体报导内容。你瞧好了,保证明天报纸头条都是奕文和迅达的商业合作新闻。”张文斌在一旁打包票。
“终于靠谱一次。”
“你这话说的,我哪次不靠谱了?”张文斌不服气地撇撇嘴。
“向哥,俞菲姐还好吧?我看她刚才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我跟她打招呼,她心不在焉的,都没听到。”
“没事,可能是突发状况让她有点紧张,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向哥,你刚才的话,是不是说明你和俞菲姐没可能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拖泥带水、含糊不清,给别人不切实际的幻想,才是对别人最大的伤害,也是对自己不负责。俞菲她是聪明人,会想明白的。”
向奕生没有料到今天会场会有这么一出,但是他并不后悔刚刚的发言。俞菲对他是什么心思,他是有感觉的。如果说刚回来的时候,她还隐藏地很好,那这一个月以来的电话沟通和吃饭邀约,便让她的心思无所遁形。世人常说这个世界唯有咳嗽和爱人的眼光是无法隐藏的,向奕生就是感情再迟钝,也能察觉出邓俞菲对他的不同,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个情商高的。
他现在除了一门心思把奕文做好,彻底摆脱母亲的束缚,剩下的就是要把冒失鬼变成自己的人。为杜绝后患,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澄清和邓俞菲的关系,让她知难而退是有必要的。
“你们先回办公室吧,我还有个老朋友要去会会”向奕生对二人吩咐道。
“谁啊?”张文斌发问。
向奕生朝他身后努了努下巴。张文斌回头一看,大爷的,居然是乔伟那个王八蛋。我说怎么今天那个四眼仔会在会场上作死呢,原来是受这混蛋指使。真是忍不了一点,张文斌准备走过去和他理论。
林阳突然意识到张文斌神色不对劲,赶紧拉住了他。
“干嘛呢?你这是想跟人家打架?你别忘了,采访才刚刚结束,报社和杂志社的记者可还没走远。要是不小心让人拍到奕文商务总监跟人动手,你怕不是想明天上社会头条?怎么年纪一大把了,遇事还那么冲动?”向奕生陈述利弊加以警示。
“冷静文斌哥,冲动是魔鬼。”林阳也出言制止。
“林阳,你先拉文斌回去,我去会会他。”向奕生叮嘱林阳。
“走吧,文斌哥。”林阳将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张文斌拖走了。
向奕生朝站在不远处的乔伟走过去,“乔总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啊。”
只见一个年约四十,身高1.75左右,体型臃肿,身着黑色西服玫瑰金领带的中年男子在不远处伫立。这男人梳了一个大背头,大饼脸,眉毛短而稀,金丝边眼镜后藏了一双狡黠的小眼睛,耳朵生的极高却耳廓不清。上唇薄下唇厚。因为身材肥胖,双下巴明显。
“乔某不请自来,向总不会不欢迎吧?”
“怎么会呢,来者皆是客。”
“我看今天的采访很是热闹呢。没想到向总和迅达的邓董事还是校友,真是缘分不浅呢。”
向奕生知道他就是始作俑者,但并不急着拆穿,而是借力打力。
“我们奕文这几年发展势头迅猛,政府给与的关注也高,免不了要惹得行业里一些鼠辈眼红。
不过自古以来邪不压正,那些不想办法提高自身实力,只想用下三滥手段搞鬼的人必定会得不偿失。毕竟商场如战场,大家都是在商言商,选择合作方那都是慎之又慎,可不是单单凭私人交情。这年头实力强才是硬道理,您说是吧,乔总?”
虽然迅达的一期项目是由奕文完成的,但为了公平竞争,缩减成本,迅达对二期项目采用的依旧是公开招标。乔伟所在的创科集团当时也参与了投标,不过迅达在综合评定项目预算、技术水平和后续服务等多重因素后,将其淘汰出局。向奕生这番言论真可谓是杀人诛心。
乔伟大概是受了刺激,有些口不择言,“向总与我无谓在这里做口舌之争。我听闻奕文国际除却迅达二期的项目还在着手海外并购。只是我担心,两线作战疲于奔命,最后会落的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一点就不劳乔总费心了,俗话说的好,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我们奕文从创立之初发展至今,每一步都是稳扎稳打。倘若没那个实力和魄力也断不会有如今这番光景。”
“向总还是太年轻了,话可不能说的太满。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未来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我们且看着吧。”
“这正是我想说的,那咱们走着瞧。”向奕生依旧气定神闲,微笑以对。
嘴上没讨到半点便宜的乔伟只得悻悻离去。他知道今天他唱的这出小把戏,向奕生并没有放在心上。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有的是时间。不要让他逮到机会,不然他一定要让向奕生一败涂地,方能解他心头之恨。没办法,这世上大多数的坏蛋都是那一套逻辑。干坏事也总是有理由,好像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受人逼迫。无非是要把自己的行为合理化,干坏事还想求个心安理得。
向奕生知道奕文和创科的这场战役才刚刚打响,乔伟今天不过是来示威的,未来可能还会有更多荆棘险阻等着自己。乔伟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那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一点向奕生再清楚不过。和他缠斗的这几年,虽没有让奕文伤筋动骨,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那感觉就像屋子里有蟑螂臭虫,虽无大碍,却也难杀,着实讨厌。看来并购案和二期项目都要加强警惕,可不能出什么纰漏,让他钻了空子,向奕生自我警醒道。
林阳拉着张文斌去了天台,他不清楚向奕生与那个叫乔伟的有什么过节,但他看张文斌好像气得不轻,想让他到天台吹吹风,冷静冷静。
“文斌哥,那个叫乔伟的,是跟向哥有什么过节吗?”
“那过节大了去了,那孙子缺德缺到他姥姥家去了。”
“怎么说?”
“早几年的时候,他还不是创科的副总,那时候他在一家叫易码通的小公司做业务经理。他原本也是计算机专业出身,但可能是觉得搞研发来钱慢,不如跑业务挣得多,于是他就改做业务了。他为人精明,会来事,又懂技术,慢慢的手上就积累了不少客户。他们公司当时主营的就是小程序开发和软件测试。我和你向哥刚开始创业的那两年,一穷二白的,没什么钱更别提人脉了。最开始也是靠他给别的公司写小程序赚点钱,我则在外面拉业务。不过因为你向哥技术好,我跑路子也勤快,慢慢的,我们的口碑也做起来了。后来深圳有个知名的连锁大卖场要做智能支付系统,就对外招标。乔伟那孙子当时应该是瞅准了那一块肥肉,给大卖场的采购经理塞了不少钱,想着所谓的招标不过是走个过场。结果他运气不好,大卖场总部空降了一个总经理过来,全程把控投标项目,那采购部的经理压根插不上手,最终你向哥带着几个新招的程序员拿到了那份项目合同。
乔伟气不过觉得那采购经理拿了钱不办事,就想去把钱要回来,可那人也不是个善茬,反咬乔伟一口,说他行贿。而且之前他为了拉业务,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送礼请客那都是轻的,更有逼迫女业务陪酒陪客的。这坏事做的多了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他的那些丑事,人家是一清二楚,说大不了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好过。乔伟只能认栽,吃了这个哑巴亏。结果,因为他花了钱却没拿到项目,就被公司劝退了。于是,他就把这事算到你向哥和我头上了。后来他去了创科,就变着法儿的跟我们过不去。你都不知道,这个下三滥都搞的什么把戏。之前我们招了一个清华毕业的高材生,那小伙子专业扎实,人又老实,就是性子太内向,不怎么说话。有一个项目他是核心技术员,乔伟那厮居然花钱雇了个漂亮女大学生制造偶遇,和那小子假恋爱,为的就是套取核心代码。那小伙子压根就没谈过恋爱,哪里看得出这些弯弯绕,还以为自己走桃花运,遇到真爱,结果短短半年时间被套走二十万不说,还遗失了核心代码。
后来那小伙子发现自己被骗了,公司的项目黄了,所谓的女朋友也跑路了,自己还可能会背上窃取商业机密的罪行,想不开要跳楼。
还是我和你向哥把他从天台上劝下来的,因为要赔偿甲方,那项目让公司损失了将近两百万,但你向哥说,项目黄了可以再找,钱没了可以再挣,但是人没了就彻底没希望了。让他多想想自己的父母,千万别做傻事,父母辛辛苦苦供他读书,好不容易等他工作了,可不能让老俩口白发人送黑发人。不仅如此,向奕生还答应他不再追究他泄密的责任。那小伙子命被救下来了,但也没脸在公司呆了,就引咎辞职了。”
“原来是这样,那他这几年一直找公司麻烦吗?向哥没有反击吗?”
“你是知道你向哥的,他从不喜欢吃哑巴亏,虽说不上睚眦必报,那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性子,所以这几年他也没少让乔伟好过。乔伟但凡跟什么项目,只要利润还行,我们也跟着做,从他手上截胡了好几个案子。他自己技不如人,只能使些不入流的伎俩。这次肯定是看奕文和迅达又要合作,急眼了,才派人调查邓俞菲,想拿他二人的关系做文章。”
“那公司不会受影响吧?”
“不用担心,我回头会盯着公关部,让他们审核与会媒体发布的新闻内容。别的不说,媒体关系这块,你文斌哥我还是有点门路的。姓乔的最好不要不识相,他要继续作死,我不介意把他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都抖落干净。没办法,人要想作死,你拦也拦不住。我可不像向奕生那么心慈手软。”张文斌恶狠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