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清晨的日出冒出半边,朝阳染红半天。
田山虎他们并没有来如约出现。
在庖屋烧火的时藐藐耳朵动了动,隐约听到远处的异动声。
“哥哥,我们一会去村里看看吧。”
“好,吃完早饭,我陪你去。”
“嗯。”
“渺渺,明日我去镇里,给你买点药膏。”
“哥哥,不用浪费银子,我的伤口都不疼了。”
“银子多存点,以后啊,给那三娃子读书,看他们斯斯文文,一看就是读书的料。”
“说不定小舟那小子以后能给我们考个状元回来。”
时余仁看到时藐藐脸上的自豪样,被感染的露出两排白牙。
“好,哥哥都听你的。”
“将来送他们上学,哥存钱给你当嫁妆。”
“哥,你不娶个嫂子,我可不干。”
时余仁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还是挤出微笑。
自己的这辈子娶妻无望,就自己现在的这样,哪个姑娘看见他不吓的尖叫。
自己只希望能将妹妹养的白一点,然后找个安生的男人过日子。
“怎么了,哥哥?”
“没有。”
时藐藐抬眸,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对了,哥哥,以后你不叫时余仁,你叫时君临。”
“君临天下的君临。”
“等我们的日子好了,你也跟着小舟一块去读书。”
时余仁笑着摇摇头,自己根本不是读书的料,都十五了,大字不识一个。
“你不是都说听我的嘛。”
时藐藐嘟着小嘴,样子看上去实在不可爱,反而有些吓人。
没肉的嘴唇干巴巴的,加上那双凹凸的大眼睛。
但认真的看,便会发现她的眼睛深邃且清澈。
时余仁见她要生气,连连点头,宠溺着。
两个如同黑炭一般的兄妹,此刻看着,都笑的如同星光般灿烂。
堂屋里。
胡言舟低着头,闷声吃着白粥。
不敢看他们。
他们在庖屋里的对话,虽然隔得有些远,但在院子里的他都听见了。
他们与自己无亲无故。
还救了自己的弟弟,却这样尽心尽力的为自己和弟弟妹妹着想,还想着送自己和弟弟妹妹去念书。
“小舟,你怎么了,怎么喝粥。”
“来,吃个鸡蛋。”
“你在长身体,菜也要吃一点。”时藐藐此刻特别像个年长的长辈,苦口婆心的说着。
胡言舟鼻子一酸,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涌了出来。
自从他们来到这里后,除了自己的爹爹,再也没有人这样对过他们。
“怎么吃个饭,还哭上了。”时余仁疑惑的看向时藐藐,眨眨眼,又把视线缓缓转到胡言舟身上,这是怎么了?
“哥哥,不哭。”胡言安从凳子上跳下来,走到了胡言舟的身边。
胡禾禾眼眶红红,显然被影响了。
时藐藐干咳了两声,这小孩怎么就无缘无故的哭了。
难不成是想胡猎户了?
嗯,定是这样。
“你们的爹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眼睛哭肿了,会难受的。”
时藐藐小心安慰,可惜没有纸巾,只能淡定喝着粥,任由他们哭。
胡言舟情绪平复下来,用袖子抹去脸上的眼泪。
“抱歉,我没忍住。”
“想哭就痛快哭,有什么可忍的。”
时藐藐嘟囔小嘴,示意着他们继续吃早饭。
“……”
时藐藐和时余仁出门的时候。
清晨的阳光不再温柔。
炎热阳光,洒满大地。
胡言舟目送他们离去后,关上大门,带着弟弟妹妹一起喂养小兔崽和母鸡。
时家村里。
村长家的门口再次被围的水泄不通。
时藐藐和时余仁站在人群后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在人群找了许久,找了一个村里比较好说话的的大娘问了问里面的情况。
“桂花奶奶,出什么事了?”
老妇人转头拉着一张脸,见是时藐藐两兄弟,转头看了一眼人群,才有些气愤的对他们说道:“还不是那老时家,这会说什么时家村的村长不应该姓田,光坐着村长位置不办村长的事。”
“带着一群姓时的族宗,来让土德让位,要罢免他。”
“唉!!还好,你们早离开老时家。”
“这老时家太不是个东西 了。”
“在村里有点粮食就看不起人,现在房子没了,不肯做事,还到处说我们村里的人无情。”
“这一家子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
老妇人气愤的连续输出,把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和他们说了出来,被气的手还在不停的颤抖。
“为什么不姓田?”
老妇人抬头看两兄妹一眼,唉声叹气道:“唉,你们还小不知道村里的情况。”
“时家村,原本都是姓时的,外姓的人没有几户。”
“五十多年前,我们这里闹了一场严重的鼠疫,死了成堆的人。”
“时家村大半人都没有熬过,有点钱的时家人都搬到别的地方去了。”
“当时啊,哎哟哟……”
老妇人像是回忆起了心酸的往事,眼眶蓄着泪。
“到处都是睁着眼死不瞑目的尸体,到处都是。”
老妇人激动的抹着眼泪,抽泣起来,时藐藐上前沉默的拍了拍她的背。
片刻后,老妇人才带着哽咽声缓缓继续道:“鼠疫结束,时家村里只剩下了十多户时家人。”
“官府为了村里的人口,才陆续的安排了人来此定居。”
“这才有了现在的时家村。”
“原本有人建议改了村名,可后来啊,这件事不了了之。”
“那村长爷爷是怎么当上村长的。”
“是我们向官老爷举荐的。”
“土德啊,年轻的时候做事勤快,为人老实,又会为村民着想,我们当时能想到的就是他。”
“哦,那村长爷爷上面是不是还有村长?”
“唉,都跑了。”
“当了村长没多久,捞了不少东西,就带着一家人跑的无影无踪。”
“……”
时藐藐在老妇人的口中知道了时家村以前的事。
老妇人其实也姓时,本名时桂花,比村长年长几岁。
父母死在鼠疫中,丈夫也因为生了重病,前几年离开,留下她和三个孩子相依为命。
老妇人擦干泪水转身走向人群,又继续想着往里钻。
时余仁低头垂下眼眸叹气。
脑袋里想起了老时一家人的嘴脸,自己酗酒的爹,窝囊的娘,刻薄的奶奶和不管事的爷爷。
还有想吸干他们血的伯伯叔叔。
自己怎么会出生在这样的一个家族中。
时藐藐伸出手牵住了他的手。
时余仁抬眸,与她对视,时藐藐微笑着,轻轻在他耳边说:“哥哥,我们无法改变出生,但我们可以改变命运。”
“我们踏实的往前走,我会一直陪在哥哥左右的。”
时余仁愣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时藐藐,每当自己迷茫,她就会像一束光一样指引着自己往前。
她落水再醒来后,变的好特别。
每做的一件事,每说的一句话,都让人心里震撼。
也特别让人安心。
时余仁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嘴角微微扬起,回应着。
“渺渺,哥哥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好。”
两兄妹煽情完,同时看向人群。
他们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可听时家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就知道村长他们处于下风。
时藐藐从时老太太刻薄恶毒的骂声中,听出他们这是想用村长之位,逼着村长就范。
乖乖的找人给他们修复四合院,要不然村长位置就换人。
时藐藐脸上并没有恼怒,反而轻笑。
恪守本分的干了二十多年,到头来,就因为没叫人给老时家人盖房子,惹了老时家。
这会就想让他退位。
所以这个村长位置拿来做什么。
累死累活还不讨好的活,扔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