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真界中,挤掉他人,他人亦会挤掉你,朱音姑娘,你挤退了无数修士,难道不怕有朝一日,他人反将你挤落尘埃?”
此言,波岛伊织仅自言自语,无人听见。
正值七月末八月初,暑气蒸腾,陈幡体质畏热,自幼喜冬厌夏。有时他仍怀念江南的寒冬,那冷得透骨,湿润的寒气直刺肌肤,北方之人难以体会。
千叶之地气候温和,临海的环境使得冬暖夏凉,颇为宜人,但这也只是相对而言。若以陈幡的标准,气温超过二十五度便是炎夏,低于零度才是严冬。故而三十二度的炽热与烈阳,足以令他躲进空调房,不愿外出。
陈幡心中感激的两位古人,一是射日天尊后羿,挽弓射九日,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另一位则是空调始祖威利斯·开利,他发明了现代空调系统,让陈幡能在空调房中安睡、休憩、工作,无汗之忧,夏日也能享受清凉,这一切都归功于这位先驱。
然而,射日天尊与空调始祖也有无奈之处,那就是工作。
在家休息一天,享受空调一天,次日陈幡便带着四位下属再次前往声优事务所,因今日便是声优配音的首日。身为原着作者,陈幡有必要出席,为众人开个好头,结束时再现身,向女声优们献花致谢。
今日是声优配音的第一日,无论是否有戏份,大家都需到场,后续几日无事者则不必再来。
配音结束后,豪气的作者、懂行的作者或对声优有意的作者,会出资宴请,要么由事务所出面,大家都能饱餐一顿。
叫了辆出租,陈幡顺道接上五更琉璃与霞之丘诗羽,三鹰仁与神田空太则直接从樱之庄乘电车前往。
“每日打车,实在有些烦闷,且车资不菲,我真想早日满十八,考取驾照,购得一车。这些天的车费,几乎可抵一辆新车了。话说为何东瀛的出租车如此昂贵啊!”
望着计价器上跳跃的数字,已至一万六千元,陈幡略感烦躁,向五更琉璃和霞之丘诗羽抱怨。本是随口一说,却不料触动了司机大叔的心弦。
“那个,客人,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我们也不想收费过高,但若不高,我们的薪水就成了问题啊!”
司机大叔尴尬一笑,似是出租车公司的老司机。东瀛的出租车公司与司机间并无所谓的份子钱,他们只是单纯的上班族,月薪不高,且各种费用使得公司运营成本远超华夏。
“大叔,我没说你,我说的是社会的错!真是的,完全不考虑便利性,这么热的天,谁愿跑远路去坐电车?出租车显然更舒适,却如此昂贵,难怪没人愿意坐。越是没人坐,价格就越涨,恶性循环下,你们的收入如何维持呢?”
陈幡一番道理,竟引起司机大叔的共鸣。
“就是啊!我们的生活并不如意,车费也不是给我们,月薪仅二十多万日元,有时还比不上普通上班族。我们开着出租车,平日却也坐不起,车辆刮擦还得自己掏钱修理,结果还被大家埋怨,我们招谁惹谁了?!”
司机大叔泪流满面。
“大叔,我明白你的苦衷,其实我告诉你,我……”
陈幡滔滔不绝,与司机大叔探讨起十七年来他对东瀛社会怪现状的观察,慷慨激昂,说到动情处手舞足蹈,司机大叔则补充见解,两人竟就东瀛社会现状及改革方案展开激烈的讨论。
五更琉璃和霞之丘诗羽坐在后座,无言以对,怔怔地看着两位社会改革者发表观点。
他们抨击首相,抨击政党,抨击大财团,甚至批评米国与布雷顿森林体系,从二零一六年谈到七十年代,追溯出租车费用高昂的根源。若非抵达目的地,两人还能继续聊下去……
下车时,两人依依不舍,颇有忘年之交的意味,彼此都觉得相见恨晚,恨不得把酒言欢。这情景让在一旁等待许久的神田空太和三鹰仁瞠目结舌。
“这是怎么回事?”
三鹰仁不断推着眼镜。
“今日才知,幡君原来如此愤世嫉俗,投身游戏界,真是屈才了。”
霞之丘诗羽冷漠的话语,让神田空太和三鹰仁更加困惑。
最后,陈幡爽快地支付了两万八千日元的车费,与这位民间隐士依依惜别。
“哎呀!真是出乎意料!民间藏龙卧虎,这话一点不假。一位出租车大叔对世界局势竟有如此深刻的理解,一针见血,直指问题核心,开出租车,真是大材小用了!”
边走,陈幡仍不住赞扬那位司机大叔,五更琉璃和霞之丘诗羽并未理会,只待他发泄完两万八千元车费的烦恼,恢复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