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吵了!”房秣稹又回来了,他眼睛通红,待大家都安静下来,他走到刀疤男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深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很气,但是她生前一直跟我们说,不要杀人,要做个好人。”
“好人?”刀疤男把矮个子的女人往前推了推,“她的肚子是怎么烂掉的!”
矮个子女人的子宫被他们捣烂掉了,当时差一点就死了,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不能生育的人。当年她总是要寻短见,这两年才好一点儿。
那时候其实我已经到了村子里,听村子里的人说矮个子女人总是勾搭村里男人,不要脸得很。后来他们抓了她,用捣衣服的木棍敲打她的肚子,把里面的内脏都打出血了,要不是房秣稹及时发现带她到寨子里接受治疗,哪里还有人呐。
那时我太天真,真以为是矮个子女人水性杨花。可是她在寨子里这么些年,一句不好的话都没有,村子里的人都没有坏话,他们在彼此眼中都是好人,完美无缺的人。
“为众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我忽而提高嗓音,这句话在众人的吵闹声中脱颖而出。
他们望向我,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把他们全部扫了一眼,才接着说:“我赞同下山去报仇!我也在他们手里吃了苦头,若不是我夫君及时赶到,也许我根本就不会在村子定居 而是随你们一同来到山上。也许,此番下山,我们会死在山下,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如此做,为的不止是我们当年落在自己身上的伤痕,更是为了寨子后一座座长满荒草的坟!”
我走到寨子后,推开了后门,这儿的坟前摆满了酒坛,地面还有点湿润,有蚂蚁聚团。
“蚂蚁尚且抱团,我们又怎么能有不同的心思?”我的目光穿过其他人,直直落到刀疤男的脸上,“我支持他的决定,村长搜刮我们的钱财,买那些无用的古董!我们日子过得艰难,买个菜还要盘算要花掉多少钱,他呢,买个古董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们开始有人低下头紧握拳头,似乎也在想我说的话,人群里,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来:“那就杀下去!”
这是花蔓枝的声音!紧跟着他们一声比一声高,众人早就想杀下去,可是一直碍于房秣稹的情面没有动手。如今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他们后退一步,村民要前进十步——也许不止。他们已经穷途末路。
我们正准备拿武器出去,外面有小孩子跌跌撞撞跑过来,被门槛绊了一跤,手掌都破皮了。一人上前扶起小孩子,小孩子气喘吁吁地说:“他们来了,村子的人来了。”
刀疤男捡起地上的斧头,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娘奶奶的,老子没去找他们,他们倒是找上门来了。女人老人小孩留下,兄弟们!走!若是我们斗不过他们,你们就从寨子后面跑掉去!不要出去!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他的斧子挥了挥,往外跑去。
“要好好活着!听到了吗!”花蔓枝温柔地抚摸我的脸颊,“一定要好好活着。虽然我知道你不会死,可是被刀砍到还是很疼的,有机会就跑掉去。”他脸颊上的伤疤,让我忍不住想起他那时候被村子的人摁在地上打,那些小孩子骂他丑八怪。
“嗯。”我们目送他们离开。
寨子里比较年轻的女人要靠外面一点,其次是少年,老人,小孩子。
“我们也要去。”一位十四五岁少年说,“我们不是小孩子了!”
“好好待着!”我身旁的女人大吼,“你们这些小娃娃给我好好待着!我们还没死呢!”少年安静下来,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