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听见采穗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来,我闻声望去,只见他手里握着一根染了血的木棍,正指着我,浑身颤抖。
他的额头上有血流出来,他一步步逼近我,把握着棍子的手抬起来,狠狠打在我身旁的地上。他终究还是不忍心对我下手,随后他抱起梦稔,欲要离开。
我本想叫他一句,可偏偏这时候花蔓枝丢过来一根极其尖利的长竹竿,恰好落在他的头上,尖利的竹竿贯穿他的身体。
我目睹他的背影缓缓倒下,手里还抱着梦稔。“采穗……采穗!”我痛苦地尖叫了一句,因为太吵闹,没有人注意到我。
我匍匐前行,被人踩了好几脚,才爬到他们的身边,双手捂住他们流血不止的伤口。我甚至把他们的血往他们伤口处泼,好像在试图让他们的血回去。
采穗的心口还在跳动,还活着。
我叫他的名字,他也不应我。
一遍,两遍,他在我的呼叫里面断了气。
梦稔死了,采穗也死了。
我趴在他们身上,抓了地上的泥土往他们身上撒,一直到他们的脸都被盖住,一点肌肤都看不到,我才缓缓起身。这时我已经没有求生的欲望,看着他们朝我打来,也只是痴痴站在原地,一把斧头朝我劈过来。
我又被人推开了,这一回是房秣稹,他倒在我的肩膀上,咳嗽不停,呼吸不匀,还是艰难地叫了一句:“姐姐……”
我吓得急忙搂着他的背,一条巨大的流血口很快把我的手染成红色。我给他揉背顺气,叫他的声音都在打颤:“…秣稹。姐姐在这里,在这里呢。”
心脏好像要破损掉了。
“我好喜欢姐姐……可惜我是个阉人。”他抬起手想要抱住我,可是他已经没有了力气,艰难抬起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就落下了。
“姐姐也喜欢你,房秣稹,她也喜欢你!你还记得医馆的大夫说的话吗?姐姐她也一直喜欢着你,她根本就不在意你的身份,她真的爱你……”我跟他说话,想要听见他的回答。
两情相悦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呢?房秣稹怎么会不明白呢?她为了他付出了那么多,为了他公然与自己长大的村子为敌,她怎么会不爱他?
房秣稹,她一直都爱着你。
我把他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放下,捡起地上的斧头,看着顺着斧头滴落到地上的鲜血,浅浅笑了一下。
随后我双手握住斧头,大干了一场。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伤 ,也不知道杀了几多人,只觉得大脑很疼,心脏也很疼,浑身好像要爆炸了。
终于,我也精疲力尽,他们也停下了手。山上的血顺着陡峭的山坡一路往下,染红了山下的田埂。
村民无一生还!寨子的人还剩两个,一个是我,一个是蔓枝。
我垂着身子要走到他们的身边,却被一具尸体绊倒。我看了一眼是村民的尸体,捡起一旁的斧头,对着其头颅又连续砍了好多下,一直到血肉模糊,我才停下手。
来到二人身边的时候,他们的尸体也因为踩踏而变得软绵绵,里面的骨头都成了粉末。
“我要如何跟你们的孩子解释啊?我杀了她的爹妈。”我跪在他们身边,放肆哭了一场。
山上只有我的哭喊声,山下也许还有孩子们的嬉闹声。
横稆和他们的孩子一定在等他们回去。
我们离开了这座山。次日这座山被一把火烧了,听说是村长干的。村子里因为这件事情少了一半人,尤其是年轻人,几乎五户才有一户爹妈都在的人家。
我与花蔓枝给寨子其他人重新安营扎寨,这一回里面只有孩子和老人了。
几日后,官府派兵来围剿,几个山头都被翻了个边,自然就找到了我们。
在一堆衙役里头,走出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她的手里还抱着一个娃娃。
“房大哥呢?”她兴奋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