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我进去屋里喝茶,我跟了去。
他知道我喜爱茉莉茶,特意在里面放了晒干的茉莉花,茶还没有端过来就闻到了淡淡的花香。
“我要走了。”我喝了一口茶,抬眼看他,原以为我会不敢面对他,没想到会是如此自然。
他淡淡嗯了一声。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祝你幸福。”
“没有了吗?”
“你还想听什么?听我哭哭哀求你别离开我?”他讽刺地看了我一眼,而后背对着我,“走吧,他还在等你。”
“后会有期。”我把茉莉茶喝了一大口便离开了。
来到村外的亭子里,花蔓枝正在等我。
我跑过去,随他一起回去了。
回到老家,还是记忆里的旧模样,有小孩子问我从哪里来,我竟不知如何回答。
花家已经没有了,我走到熟悉的桥上,杨柳依旧,偶有风过,还是会浮动水面,漾开波纹。
我叹了口气,问他:“我们还有多久离开这里?”
“不清楚。”
“嗯。”
我找到落稃的坟,只有我一个人去了,花蔓枝没有来。我想她应该不想见到他。
我站在她的坟前,周围都是杂草,应该经年没有人来处理。我心里明明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又不知如何说,也许在地府,他们引相遇。我良久都不能说出一句话,从天亮站到天黑,没有进食,也没有离开。夜晚来临后,落稃的坟更显得孤寂。
这让我想起了那一首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山上的夜是苍凉且富有凉意的,还好在山上住了两年,否则真吃不消这山上的寒。
我孤身一人从山上走下来,山下的人已经各回各家去睡觉了,我来到落稃家,问了看门人,他们告诉我这户人家不姓叶,原来的人家五年前就搬走了。我失望而归。
我没办法去面对引穑,就没有去看他。
回到客栈,花蔓枝已经睡下。
我坐在他的身边,看着窗外的月亮,居然又圆又亮,忽而想起今日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在想什么?”他翻了个身,伸出手搂住我的腰。
“没什么。”
“他有没有挽留你?”
“没有。”我摸摸他的脸颊,“他应该不爱我了。”
他收回手说:“他只是尊重你的选择。”
“可能吧。”
他又问我:“那你呢?还爱他吗?”
他这一问,我竟然想起横稆之前也问过类似的话,却忘记了当时的回答,毕竟已经过了好些年。
“不爱了。”我说,“很早就放下了,在山上两年,我都没有见过他。”
之后他缓缓坐起来,一只手压在我的手掌上,一只手绕过我的发,搂住我的脖子。
他小心翼翼地触碰我的嘴唇,就像是害怕我生气一样,可又觉得像是刚刚恋爱的小情侣,羞涩不好意思。
他松开我的时候,我对他说:“我不想。”
“怎么了?”
“没心情,我们歇息吧。”我说。
他虽然不太高兴,但是没有强迫我,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我。
我也脱了外衣睡下,在他的身边,我竟然还有点想起横稆。想起他务工回来给我做饭,想起他为我种茉莉花,想起他一朵朵把花采下来晒干给我泡茶,想起他羞红了脸颊,对我说“我会一直爱你”。
毕竟那段时光对我而言是最快乐的,我不必烦心任何事情,他都会处理妥当。我每天只需要在家里洗两个人的衣服就好,他会在前一天晚上把饭菜做好,第二日中午我把菜放锅里热一下。
与我在花家的情况完全不同,在花家我什么都要干,在他的身边,他把我当成千金小姐,尽他所能,把好的都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