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蒙了,久久没能回过神来,好半晌才不可置信的开口,“你说什么?”
萧决岭再次弯腰拱手,“儿臣资质平庸,不宜继承大统。”
“哗——”皇帝将两道圣旨扔在了萧决岭身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决岭面色如常,缓缓跪下,“儿臣——”
“为什么?你别告诉朕你一步步走到今天,是真的想替朕分忧。”皇帝打断了萧决岭的话,“你同老大、老二斗得你死我活,不是为了太子之位?”
萧决岭轻笑,坦然道:“当然是为了太子之位,但这太子之位若是要用儿臣的婚姻去换,那儿臣宁可不要。”
不管有没有皇帝这道圣旨,太子之位迟早他要弄到手,皇帝想用这个来拿捏他,不可能。
皇帝被他这话气笑了,盯着他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就为了一个罪臣之女,你不要太子之位?”
“朕没有取消赐婚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还给了她同为嫡妻的身份,你还有何不满意的,梅家跟你亲厚,亲上加亲岂不更好?”
皇帝觉得萧决岭脑子坏掉了,“朕当初生你的时候是不是没给你生脑子,要不要朕宣太医来给你看看。”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身体无恙,不必宣太医了。”萧决岭始终垂着眼眸。
“你、”皇帝怒极反笑,“好!好得很!既然如此,朕也不强求,这太子之位,你也不必再肖想了!”
说罢,皇帝拂袖而去。
萧决岭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缓缓抬头,嘴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旁人或许不知,但他却再清楚不过,皇帝如此愤怒,并不是因为自己拒绝了太子之位,而是对他不被控制的愤怒,他不允许自己的权威被挑战。
呵,巧了,他这人一身反骨,他可以暂时不要那太子之位,反正迟早都是他的,但是皇帝想以此要挟于他,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萧决岭面露得意,一旁的李茂同连忙过来将他扶起,“王爷快起来吧,地上凉,别冻坏了身子。”
“公公怎么不跟着皇上伺候?”萧决岭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李茂同道:“皇上正在气头上,不许人跟着,奴才这才有机会伺候王爷一场。”
话毕,李茂同又道:“其实王爷今日何必跟皇上对着呛,只要王爷坐上太子之位,日后荣登大宝,封谁为后还不是王爷自己说了算。”
“公公不必劝本王,父皇走远了,公公还是远远跟上去吧,免得父皇要人伺候的时候找不到人。”话毕,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养心殿。
李茂同的话听上去没有错,可若是仔细想想便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他现在被皇帝用太子之位把控,将来也会被朝臣们用朝局把控。
阿岑罪臣之女的身份是洗脱不掉的,他若是有两位嫡妻,立阿岑为后,大臣们不得吵翻天,谁知道会想出些什么幺蛾子折磨他呢。
所以一开始就要把这种可能受制于人的场面扼杀在摇篮里,也让所有人知道他的态度,他萧决岭这辈子非路晚岑不可,让他们一开始就不敢轻视阿岑。
他现在做得越决绝,日后的事情就更好办。
萧决岭一路心情颇好的回了明王府,想着要去路晚岑面前好好邀功。
结果刚进府就被梅桢拦截了。
梅桢向来是稳重的人,可此刻脸色却很难看。
萧决岭见他这样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其实今日进宫的路上,探子就把昨日皇帝和梅桢的话一一禀报给他了。
“舅舅不必慌张,本王已经拒绝了。”
闻言,梅桢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是落了回去,他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可又怕萧决岭误会,连忙解释道:“王爷明鉴,臣不是瞧不上王爷,只是王爷和王妃两情相悦,臣实在不敢让小女来横插一脚惹王爷和王妃不痛快。”
萧决岭见他还提心吊胆的样子,连忙安慰,“舅舅不必解释,本王都明白。”
听到这话,梅桢才终于是彻底放下心来,跟着萧决岭在廊下走着,“臣昨夜琢磨了一晚上,实在想不到皇上会用什么法子逼迫王爷。”
萧决岭轻笑,“皇帝想用太子之位逼本王就范,拟了两道圣旨让我自己看。”
“太子之位?”饶是梅桢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这四个字还是不免心惊,“王爷拒绝了,皇上未曾怪罪吗?”
萧决岭点头,很快又冷笑一声,“怪就怪呗,反正皇帝看本王一直都不顺眼。”
达到了目的还能气皇帝一顿,他反正是爽了。
“本王这一生,非阿岑不娶,这是本王的态度,从现在就要坚定起来,否则将来后患无穷。”
“王爷——”
“哈哈哈哈——”梅桢欣慰的话没说出口,屋顶就突然传来了一声浑厚的大笑声。
两人走到院子往屋顶上一瞧,发现屋顶上排排坐了三个人,路晚岑和路绪坐在两边,中间是一个白胡子的精瘦老头儿。
“好女婿,好女婿。”白胡子老头儿从屋顶一跃而下,在萧决岭和梅桢面前站定,“就凭你今日这话,老夫就不追究你迟迟不上山拜见的责任了。”
这一刻,萧决岭福至心灵,立刻弯腰拱手,“小婿拜见师父。”
这时,路晚岑和路绪也从屋顶飞了下来,梅桢见状,立刻说道:“王爷有客,臣就先告退了。”
今日他是以臣子的身份来见萧决岭的,不宜参与明王府的家事,且他两手空空,此时见路晚岑的亲人,这礼数过不去。
萧决岭明白他的考量,点头让他慢走。
梅桢一走,小老头立刻自来熟,拍了拍萧决岭的肩膀,又捏了捏他的胳膊,一边捏一边还说:“嗯,身体还不错。”
老头儿的样子实在有点像在市场挑猪肉,简直让人看不下去。
路晚岑走到萧决岭身边,把老头儿的手拍开,“老头儿你差不多得了,你那手劲儿别把人捏坏了。”
老头儿朝路晚岑板脸,“还没嫁出去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父。”
路晚岑嘿嘿一笑,把脸凑近老头儿,“当然有了,现在眼里都是你。”
路晚岑的举动逗得老头儿哈哈大笑,这时,萧决岭连忙说:“天气冷,师父屋里坐吧。”
“好。”
路绪跟着老头儿走在前面,路晚岑和萧决岭走在后面。
看着老头儿的背影,萧决岭心中忐忑,小声问路晚岑,“师父来了怎么不派人告诉我?”
路晚岑压低声音回,“我也是刚知道,他没通知任何人,直接精准落在房顶。”
“啧...怎么你们北灵山出来的,都喜欢蹲人房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