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外大山密林一处破庙中,浮白掏出一瓶药粉,倒在右臂伤口上,血淋淋的伤口处登时泛起一些细小血沫,他用牙齿咬下衣衫的一丝布条,吃痛地绑住伤口,然后靠在背后的木柱上,闭上眼睛让自己稍微休息一会儿。
两日前他收到师父的密令,一刻都不敢停歇直奔青州。他沿着熟悉的记号,一路跟进那深山之中......
破庙外传来一丝声音,浮白警觉地睁开眼睛,四下环顾,躲到那破旧的佛龛后侧。
那声音越来越近,听起来像是两三人的脚步声,有重有浅杂乱的很。
“姑娘,你看,那里好像是座破庙。要不扶贾公子去里面休息一下?”这声音听着颇为耳熟,但一下又想不出来是谁。
“不必了,我们赶紧下山吧。”这回是个男子的声音,温润醇厚些
“承宽哥哥,还是先歇一歇,不可逞强。”这第三人的声音,细软清脆,浮白心中有些将信将疑,虽然这里是青州,但毕竟是荒郊野外,姑娘家家的怎么会来这样的地方。
不一会儿,破庙中果真走进来三人,两位姑娘吃力地扶着一男子,那男子好似与公子差不多大。
看起来那男子是崴了脚,走路不利索。他身后背着一个竹篓,里面放了好些新鲜草药。
那两位姑娘将这男子扶到殿内空处靠墙角坐下,男子将背篓放下,擦干额头上渗出的汗。
只见他对着黄衫姑娘说道,“南星,我见这院角下有车前草长着,你去帮我采一些来。”
“南星,我和你一起去摘。承宽哥哥,你先在这里歇一会儿,我们马上回来。”姜锦言说完,拉着南星就往院外走去。
看到她们离开,贾承宽才提起裤脚,褪下袜子,脚踝处已经红肿一大片,他咬紧牙关,探手去捏那关节处,所幸只是扭伤并未损到筋骨。
在墙角下,果然长着大片的车前草,锦言和南星摘了一些尖儿上的嫩叶片,走进殿内。不知何时,殿内多了一人,虽然右手臂上血淋淋,但依旧拿着剑,站在贾承宽面前。
南星一把丢了手中的草药,冲上前去,那蒙着眼睛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衫男子听见动静,手一抬,剑锋离贾承宽更近了两寸。
南星连忙停下脚步,虽然心中害怕,但也颤巍巍道,“这位大侠,我家公子崴了脚,若扰了您休息,我们这就离开。”
贾承宽一脸无惧,看向黑衫人道,“阁下的止血药 效果不佳,若你再用力折腾,你这胳膊快是要废了。”
站在不远处的锦言,紧紧盯着那黑衫人手中的剑穗,她稳住心神问道,“你和安远侯府什么关系?”
浮白惊讶地看着那敏锐的女子,重重叠叠间,他心中也越来越确定,面前这俩姑娘就是旧识,虽然那么多年未见,但她却能一眼识别出自己与侯府的关系。
他拉下覆在面上的黑纱,垂下手中的剑。虚虚地朝锦言一抱拳,“在下浮白。刚刚多有得罪,请姜姑娘见谅。”
话音刚落,南星用手捂住嘴巴,将刚要发出的声音吞回肚子里。
浮白,是他的救命恩人呀,她怎么没有认出来,还是姑娘厉害,居然隔了这么远都能一眼认出。
锦言俯下身捡起洒落的车前草嫩叶,走到贾承宽面前,摊开手问道“承宽哥哥,是这个对吗?”
南星走上前去,将浮白扶住坐下,“你怎么会在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锦言转头,眼中亦带着询问之色,贾承宽看到锦言流露出来的关心之意,垂下自己的眼眸。
“公子在洛城,他每日都去翰林院编修史书,没空出来。我是和师父一起来的。”
听闻沈景玄在洛城,锦言的心便松了下来。
贾承宽低声说,“我那背篓中有个小杵,把这车前草碾碎,连汁带叶先给这位大侠敷上。给他止血重要。”
锦言和南星按照承宽指导,从背篓中找出小杵,将那车前草嫩叶细细捣碎,南星上前将浮白裹着的布条揭开,翻裂的伤口处,依旧渗着血,看起来很吓人。
南星正要将这捣碎的细叶给浮白敷上,“等等。”贾承宽抬手制止。
“让我再仔细看看伤口。”说完,贾承宽移到浮白身旁,细细查看他的伤口。
“锦言,你将我那背篓拿过来。他这伤口中还留着暗器。”
“南星,你去将火折子取来。”说完这些,贾承宽从胸口掏出一个布囊,打开,里面放着几枚银针,还有一把精巧的小刀。
接着他又从背篓中那新采的草药中,挑出几枚黄色小果,让南星将它细细研磨成粉末。
做完这些,他在火折子将银针和小刀反复消毒。对着浮白说,“这暗器若不取出,你这手臂即便恢复了,也要忍受那不堪的痛楚,所以你忍一忍,我尽量快一点。”
因失血过多,浮白的脸上已经惨白一片,他抿紧嘴唇点点头。
承宽撕开他的袖口,露出肩头和胳膊,先在肩头穴位上扎进银针,然后在那裂开的伤口处,一手持银针一手持小刀,将嵌入皮肉中的微不可见的小针一一挑出,浮白咬紧牙关浑身忍不住颤抖着,南星和锦言都看得心惊胆颤。
贾承宽完全沉浸在这血肉伤口的处理中,压根看不到旁人的一丝情绪。终于,他舒出一口气,将手中小刀放下,对着南星说,“将那粉末混在车前草中,拿来这里敷上。”
经过这么一处理,原本那伤口更是血肉模糊不忍直视,南星拿着药的手在颤抖,眼前一阵阵眩晕。看样子,还没够着伤口,这药末就要被洒得差不多了。
锦言一把接过南星手中的药末,药末被她均匀地铺洒在浮白的伤口上,宛如一层保护膜,车前草的清凉瞬间渗透进肌肤,黄栀子粉末的止血效用也立竿见影,原本涌出的鲜血逐渐收敛,伤口边缘的血液开始凝固,好似形成了一道自然的屏障。
贾承宽从自己的里衣处割下一条,南星接过布条,细致地将布条缠绕在浮白的伤口上,处理完,南星将一旁换下带血的布条团起,扔到一旁。
“南星,把它们烧掉,以免后患。”贾承宽提醒道。
浮白对贾承宽的细致又多一分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