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转身,朝着那廊下挂着的鸟笼努努嘴,“冬青姐姐你是不是看岔眼了?公子说一鸽胜九鸡,养了几只肉鸽正打算给老侯爷炖汤补一补?”
冬青尬然一笑,拿起帕子捂住嘴角,“二公子对老侯爷真上心,可这些小事,吩咐厨房做就可以。旁人不知的,还以为是我家夫人照顾不周。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长乐不欲与她再闲聊下去,便点头应和,冬青见着无趣,只能讪讪离去。
“夫人,闻涛阁的消息太难打听,长乐那人平时看着憨憨的,但问他话时总是滴水不漏,圆滑得很。但听园中婆子说言云姑娘最近几日与二公子倒是走得很近。”
“她翻不出什么花样来,先不用管。你还是要盯着二弟院内动静,哥哥带来的口信应该不假,二弟要娶的姜家女儿就在青州。姜家从商,万一有牵连,会拖累整个侯府,那我就不能坐视不管。”江知暮捏着座椅扶手的手,骨节分明。
锦言跟着母亲程梅见到南山寺为舅父公做完水陆法会后,便央求母亲带她去到绣坊看看青芝。梅见也想着趁机去看看绣坊中给锦言准备的嫁妆绣品,于是让葛妈妈改道去了绣坊。
绣坊中,层层叠叠的绣品堆成一座座小山。青芝和周秀娘趁着日头好,一刻都不敢停歇。见到夫人带着锦言进来,青芝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般。
“姑娘,上次您说想要海棠花的团扇,才绣了一小半。”青芝的话还未说完,周秀娘便伸手打断了她。
“夫人,姑娘,那把团扇是姑娘出嫁之日拿在手上用的,所以按规矩,得挑那吉时吉日才能绣,不绣时得拿红布盖上护着,所以绣得慢。”周秀娘沉稳地解释道。
程梅见温婉一笑,赞道“一早便听锦言提过你,夸你绣技精湛,今日看了那成品,果然如此。最难得的是你竟这般心细和讲究。”
周秀娘听了夫人的夸奖,微微垂下眼眸。
“说到此,我倒是想让你帮我做个几个袋囊。秋月,有纸笔吗?我来画个样子,秀娘,你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不一会儿,程梅见将心中所想的袋囊样子画了出来,周秀娘看着那画样忍不住问道“夫人,这袋子样式少见,是用于肩颈后腰处?”
程梅见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一抹惊艳之色,这位秀娘竟然能从画样中看出袋囊用途,果然聪慧。
“夫人,这袋囊之中是要装些何物?若物品不同,所用布匹也会有所不同。”
“这里面放入烤热的海盐,艾草,花椒和小茴香,然后将这布囊搭在肩颈处,可以祛湿扶正阳气,还能安神助眠。”
周秀娘眼前一亮,“原来有此妙用,夫人不愧是余杭大名鼎鼎的金点子。那我就按这样式做几个不同的袋囊,让夫人多试试,看看哪种用起来更顺手些。”
“秀娘,大约几日能做出来?”程梅见问道
“夫人若是急着用,我赶赶工,明日晚上可以做完。”
“嗯,倒也不必这么着急。我三日后再来,你慢慢做。”
在回去的马车上,锦言靠在程梅见身上,喃喃说“娘,我昨晚又做了梦。我梦见了老侯爷,他生病了。他同我说了一句特别古怪的话「大乾是萧家的」,还提到了益州,破案。”
锦言想到昨晚离奇的梦境,后脑勺里面某一处突然一抽,疼得她呲牙咧嘴。
程梅见连忙按住锦言的太阳穴,轻轻揉搓,柔声问道,“锦言,你最近又有梦魇了吗?”
柔和地按压减缓了头疼,锦言微微摇摇头“已经许久不做梦了,昨晚一直睡不着,也不知怎的就做了梦。”
“现在你晚姨她们都不在青州,若是她们在,让她帮你看看我才能安心。”程梅见担心地拧紧眉头,紧张地看着女儿。
“娘,我没事。你别担心。晚姨她们难道再也不回青州啦?不是说只是去洛城找老侯爷商量些事情吗?”锦言伸出指尖压在母亲的眉心,想帮着抚平。
“过几天,你爹爹要去洛城,到时让他去问问消息。”
“娘,我们为什么不和爹爹一起去洛城?”
听女儿这么说,程梅见也觉得这的确是个好主意。洛城,她总归是要去看看的。
王晚回到绿坊巷,家中只有王赞一人在。贾承宽已经出门寻看铺子,老侯爷听说承宽想在洛城开家医馆,让忠叔选了几个合适的铺面,让承宽相看相看。
王赞见到王晚回来,先给女儿倒了茶,王晚拿起来慢慢喝了几口,放下茶盏。
“父亲,我今天在孟府中看到了藜芦,怎么会有人将藜芦栽在宅院中?”
“藜芦?「诸参辛芍叛藜芦」,那孟夫人的药方中可有人参之类的?”王赞问道
“父亲英明,那孟夫人的身子虽面上看如风中之烛,但体内脏腑根本还好。像是有人刻意为之,我看了之前太医给她开出的方子,都合乎情理,药碴子也无异样。唯一奇怪的是,她每换一个方子,便要换个新药罐,”
王赞听完女儿这话,也若有所思。王晚继续说道“女儿猜想多半是那药罐藏着古怪,所以让清欢姑娘悄悄送两个药罐过来,到时,父亲帮忙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赞用手指揉搓着眉心,缓缓道“你刚刚说在孟府院中看到藜芦,这的确蹊跷。藜芦性寒,内服宜慎。”
“哦,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煎药的药罐全是孟大人着人送来的。若药罐真有古怪,那个孟大人必定逃不了干系,但若说他要谋害正妻,那孟夫人必然不是现在这样的脉象,所以,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自回来的路上,这个问题就一直困扰着王晚,她实在想不通若真是孟大人所为,他的意图到底为何。
王赞端起茶盏,吹了吹上面浮着的茶叶,浅浅喝一口“若真是孟大人所为,那真正的意图只有他自己知道,先等那药罐送来再说吧。高门大院表面光鲜,暗地里多的是谋算。”
说完话,他又不自觉地揉着自己的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