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晖映照在洛城的城墙之上,像是给它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外衣。
远处城门口,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喊叫声:“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街上行人纷纷向两旁避让,腾出一条宽阔的道路。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狂风一般卷过长街,尘土飞扬。
深红色的宫门打开,一匹矫健的骏马载着使者疾驰而入。马蹄声在空旷的广场上回响,骏马穿过广场穿过甬道,向着深处疾驰。
厚重的宫门再次缓缓关闭,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整个洛城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急报所牵动,皇宫中的官员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事务,聚集在议事厅内,焦急地等待着消息的到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压抑的气氛,每个人都屏息凝神。
“陛下,北境,八百里加急。”钱内侍双手托着朱红色托盘,一份加急信件静静躺在托盘之上。
建平帝萧九晟拿起信件拆开,抽出信笺,展开细细看阅。
钱内侍弯着腰,低下头,眼角余光看到建平帝的浓眉紧紧锁在一起。他敛下呼吸声,生怕自己的一呼一吸恼着陛下。
“快,宣大理寺卿孟长亭,兵部尚书江泽礼觐见。”建平帝大手一挥,钱内侍小步退下。
殿内空无一人,建平帝清了清嗓子,从大殿后方柱子阴影中走出一影卫,在建平帝面前跪下,双手递上一个白玉小管。
建平帝接过小管,从里面倒出一张小纸条,上面寥寥数字。看完建平帝将纸条揉成一团丢进香炉中,忽明忽暗的火焰吞噬了小小纸条。
“继续盯着,在暗中护他周全,务必让他们顺利进京。”得了建平帝的口谕,暗影点头退下,消失在殿后。
殿门微微被推开,钱内侍轻轻走到建平帝身旁。附耳道“奴婢已将消息透传给太后、皇后和贵妃处的眼线。”
建平帝的眼眸眯起,敛住其中锐利的光,“朕倒是要看看,她们之中谁最先按耐不住。”
“陛下英明。”钱内侍弯下腰,附和道
仰光殿内,建平帝坐在高台案几后侧,孟长亭与江泽礼跪在堂前给陛下行礼。
建平帝眸光一转,钱内侍将刚刚那封八百里加急信件端到两位大人面前。
“爱卿们平身,朕近日头疼欲裂,视物不清。今日召你们前来,是想让你们帮朕看看这封加急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俩人站起身来,江泽礼转头看了一眼孟长亭,孟长亭抱拳示意他先看。江泽礼拿过信件从头到尾细细看完,然后递给孟长亭。
“爱卿们,怎么看这八百里加急?”建平帝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喜怒哀乐。
江泽礼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陛下,臣以为丁大将军常年驻守北境,深得人心,定然不会有此通敌之意,但若为了避嫌,陛下或许可以考虑另派武将去北境,丁大将军也可以回洛城清闲一些。”
听闻此言,孟长亭心中一惊,信件上面所述都未曾证实,便要卸了丁大将军的兵权,这着实让人心生疑窦。
他略略思虑,躬身道“陛下,因为犬子早先年便入在丁大将军麾下,涉及北境,按理臣应该避嫌,不做妄议。”
高位上的建平帝,听到此话浓眉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轻笑着说“孟爱卿严守规矩,懂分寸知进退,但今日是朕想听听两位的想法,所以但说无妨。”
孟长亭再次弯腰躬身,“陛下,若是臣没记错的话,前段时日陛下已经急召丁大将军回京,算算时日,应该也就这几日光景,他们应该能到京述职。古人云偏听则暗兼听则明,陛下乃一国明君,八百里加急必是要务,不过丁大将军镇守边关多年,深受朝廷与百姓认可,臣以为他没有理由做出通敌叛国之举。”
江泽礼眼角余光看到建平帝频频点头,后背直冒冷汗,很明显陛下更认可孟长亭说的话。天子之心难以揣测,若天子一怒,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或许要摘一摘了。
建平帝定睛望去,这两位臣子至少表面上,都没参与舒王和毅王之间的党争。他突然急召丁云武回京,就是收到消息有人要撬掉他信任的北境守防,他想看看这谋划之人背后想下什么棋。
“那就听孟爱卿的,等丁云武回京后,两位爱卿陪朕一同与丁大将军聊聊这信上的消息。”建平帝唇边含着笑意,但话听到江泽礼耳中却自带寒意。
堂下两人得了令,躬身告退。走在皇宫长长的甬道中,江泽礼真心叹道“孟大人,我虽痴长你几岁,但果真不如孟大人能洞悉陛下心思,难怪孟大人能如此得陛下青睐。”
孟长亭停下脚步,对着江泽礼躬身,笑着道“江大人请慎言,私下揣测圣意乃死罪,您这话可是要将我身陷囹圄之中。”
“哎,开个玩笑,孟大人可别当真了。”江泽礼上前,伸手想拍拍孟长亭的肩,却被孟长亭不着痕迹地避开,那落在空中的手略有些尴尬。
“江大人,今日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改日再聊。”
仰光殿最高处的挑空楼台前,建平帝双手负在身后,将甬道中那两人的细微动作都收入眼底。
“后宫可有什么动静?”瓷实的声音响起。
“太后和张贵妃宫中都且安静着,皇后突发头风痛,传了太医。”钱内侍回道。
一阵风吹来,建平帝胸腔中犹如长了一根羽毛,细小的绒毛随风舒展触碰着他的喉咙,他用力摒住不让自己咳嗽,却在下一秒破功,他转身走入殿内,钱内侍尚未来得及将殿门关紧,里面就传来一串连续不断的咳嗽声,像极了冬日凛冽寒风咆哮着穿过枯枝树林,最后剩下压抑至极的喉鸣声。
建平帝跌坐在大殿内光洁的石板地上,钱内侍蹲坐在他身后,帮他顺着气。
“陛下,您近来这顽疾发作地越来越频繁,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