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亭待女儿停了抽噎,压低声音道“今日有八百里加急送到陛下面前,上面陈列了北境丁大将军通敌叛国的罪证。”
孟清欢从未曾想过父亲会对自己讲这些隐秘之事,按压住狂跳不已的心,耐心听着父亲讲话,不敢多扰半句。
“以为父了解,丁大将军绝非是背信弃义之人,此次定然是有人设计谋害于他。此次陛下急召他回京,多半是为此消息,你哥哥既然入了丁大将军麾下,多少会有些牵连。陛下命我和兵部尚书共同审理此案,这段时日,我没法日日回府。”说到此,孟长亭撑起身子从榻上坐了起来。
他严肃地看着女儿,凝重地说“欢儿,你长大了,要好好照顾母亲和弟弟。宜香楼那位,你就敬而远之,不要承一时口舌之快,乱了章法分寸。任何时候,守住家,守住你母亲和弟弟才是最重要的。”
孟清欢听父亲讲完,才开口问道,“父亲,你一定不会让哥哥有事的对吗?我们一定在家好好的,等着你们回来。”
“欢儿,现在时局动荡,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在这洛城之中,人人都不敢立于危墙之下。现在就等丁大将军回京后,陛下怎么来断。”孟长亭站起身来,看了眼女儿“这医馆的郎中虽然年轻,但医术却着实精湛。”
孟清欢站到父亲面前,鼓起勇气问道“父亲,当年您从益州回来,性情大变,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孟长亭直直看着女儿的眼睛,“欢儿,大理寺还等着为父回去,记住刚刚与你讲的话。”
说完,他径直走了出去。
景玄见到孟长亭走出来,站起身来躬身行礼。
“这几日,陈指使也忙碌不堪,大家都要小心才好。”孟长亭留下这句话后,匆匆离去。
孟清欢也无意再停留,携了凉月和杨妈妈与王晚她们辞别后,径直回府。
沈言云一大早来姜府找姜锦言,想去云栖阁凑热闹,但锦言却拉着她在自己的院子中喝茶闲聊。
“今日云栖阁开张,我们为什么不去看看?你的院子我什么时候都可以来。”沈言云有些不理解。
“就是因为今日开张,万一人多,挤挤攘攘地多不舒服。铺子开张后,它又跑不掉,等日后你哪天想去,我都可以陪你一起去。今日你便安心在我这里,我教你如何做香膏不是挺好的?你可以选自己喜欢的香料来调配,做一款独一无二的香膏,不是更有意义嘛。”锦言好言好语地哄着。
沈言云从没见过怎么做香膏,顿时来了兴趣,“那行,我能多做一个吗?我想送一个给我母亲。”
“嗯,你多做十个都无妨。”
“二嫂,你可真阔气。”言云此言一出,锦言立刻飞了眼刀过来。
在她模糊的上一世记忆中,言云好似不存在般,当时的自己满心满眼都是掌着侯府中馈的大嫂江知暮,现在想来上一世的自己必定是脑子进水了。
言云性格这么好,她怎么就没早早发现呢。
素衣和南星已经将制作香膏的原料,整齐地排列在桌案上。
言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颜色香味各异的原料,锦言耐心地为她一样样讲解过来。
两人在桌旁坐下,锦言将花腊、各色香料的浸泡油一一倒入双耳瓷碟,南星在瓷碟下方点燃烛台,花腊夹杂油脂慢慢融化开来,空气中弥漫着奇特的香味,锦言拿起一根琉璃棒,轻轻搅动,让融化的花腊与那些香油混合在一起。
看着差不多了,素衣端上几个颜色各异的小巧瓷罐,锦言将瓷碟中融为一体的香液,仔细倒入那几个瓷罐之中。
锦言接过素衣递来的湿巾,擦净双手,笑着说“你看,就这么简单,等它慢慢冷却下来,香膏就做好了。怎么样?你要不要亲自来试试?”
言云迫不及待地点点头,洗净双手。
“你先从这些浸泡油中挑选一种,作为主要的香味基础。”锦言带着言云挑挑选选。一步一步指导她怎么搭配,怎么调和。
言云还沉浸在新奇之中,素衣已经端上泡好的九曲红梅,朵朵绿萼梅花在茶汤中舒展开来,带着幽香阵阵,旁边配着玫瑰米糕。
“锦言,果然还是在你小院的日子过得更惬意些。”
“你若喜欢,以后常来玩。”锦言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眼问道“今日得空,不如你和我说说你大嫂是个怎样的人,我多知道些日后也知道怎么相处。”
“原来你绕了这么大一圈,就在这里等着我呢?”言云可是个聪明人,不过在锦言面前,她不想遮掩自己,索性就直话直说。
“我家大嫂是兵部尚书的嫡长女,陛下对她父亲颇为青睐,她尚在闺阁时,好多人上门求亲。不知怎的,她家就看中了大哥。其实大哥人是很好,只是官职毕竟低了些。安远侯府在洛城,风光不及顾张两家,按说她嫁给大哥是有些下嫁,大伯母对她自然非常宝贝,自她生下安哥儿,大伯母便将侯府的中馈都交给她管了。”
“大嫂掌着后宅,从来不厚此薄彼,故而一家上下对她都颇为夸赞。刚开始,我也挺喜欢她的,经常去她屋里。但日子久了,我觉得大嫂虽然整日端着笑脸,却不愿同旁人交心。怎么说呢?安哥儿刚刚出生不久,我给安哥儿做了一套小袄子,一双小绒鞋。大嫂当着我的面狠狠将我的女红夸了一通,我以为她是真心喜欢。”
“我还偷偷请教了母亲房中的樊妈妈,樊妈妈是府中做女红的一把好手。第二次我将给安哥儿做好的小衣送去,尚未走入大嫂的院子,就听见她身旁的冬青在院内训斥奶娘,说奶娘不尽心照顾安哥儿,谁送的袄子都随意给安哥儿穿上,万一那上面沾了不好的东西惊吓到安哥儿,奶娘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当时我心中就咯噔一下,偷偷看去,安哥儿身上穿着的正是我送去的小袄子,联想到冬青的话,大嫂的意思再明了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