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天道疯了,道德天尊死了。
任青的意识回归身躯许久,依旧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怀疑起世界的本质有没有问题。
他强压心头的杂念,不管怎么样,眼见不一定为实,说不定只是道德天尊的分身。
三道祖压根不在现世,很可能存在于某个空间内。
任青几次接触,都发生在魂魄离体的情况下,事后根本察觉不到期间魂魄的去向。
短短百来年,明明仙位禁区的时间流速更快,但外界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
任青深吸口气,继续闭眼准备晋升的事宜。
但他不管怎么冥想,也无法冷静下来,道德天尊带来的画面太过震撼,直接颠覆了世界观。
如果不能搞清楚状况,成仙得道以后又有不少麻烦。
任青陷入思索,决定在能力范围内,探查下道德天尊,说不定能发现有用的线索。
他的意识来到胃中世界,在人口繁多的天宫搜寻起来。
目前禁卒堂的阳神境数量已经过百人,大部分是通过洞府的资源得以晋升,接下来将会有越来越多的阳神境诞生。
其中无生仙不过十数,临近突破的修士就更少了。
任青环顾四周,随即注意到在天宫闭关的李耀阳。
李耀阳虽然没有抓住仙位的机缘,但修为进展非常快,不知不觉已经达到无生仙圆满。
他把蚕母洞府交给炼制出的蛊虫大军,自己则待在胃中世界闭关,准备突破至登仙梯。
李耀阳目前融合着人仙职,在受到天道加持的情况下,应该还要五十年左右接触瓶颈。
任青犹豫片刻,直接将李耀阳的仙职升至地仙职。
胃中世界的规则无形中作用于李耀阳,修行的速度顿时暴涨三成,还能帮助其稳定心境。
任青通过天地生对天道的控制,对李耀阳的魂魄施展趾离术。
随即魂魄出现微妙的变化,不过又悄然消逝。
他并非打算在魂魄中布置手段,毕竟面对三道祖,任何疏漏都有可能导致身死道消,而是改变李耀阳的记忆方式。
一般来说,登仙梯接触的道祖是有规律可循的。
术法的异化路线偏血肉生灵的,就会遭遇到道德天尊,李耀阳的炼蛊术就是偏这方面。
任青反复确认,自己的举动不会影响到李耀阳,才收回意识,继续漫长的闭关。
闭关一连持续数年。
由于任青的心境无法平稳,导致效率远不如先前,便干脆分神关注仙位禁区的走向。
这段时日,只有一个仙位正在被修士找到。
修士名叫“赤身居士”,已经开始炼化仙位“顺听万物”,不过身魂总有种即将崩溃的错觉。
顺听万物对应着天庭的顺风耳,核心要素就是”聆听世间万物”,仙位威力确实较为一般。
不过能抓住仙缘就已经不错,哪有挑三拣四的资格。
井海水神争抢的修士最多,水属的术法比较普遍,但先前两名修士因为无法承受仙位,化为一具尸骸,多少有点打消热情。
其余洞府的争夺逐渐拉开序幕,死伤已是稀疏平常。
不出意外的话,要么选择置身事外,否则禁区内至少得死掉八成以上的修士。
他们通常死后还受到洞府规则的侵蚀,很可能连个全尸都没有,魂魄变得残缺不堪。
哪怕转修僵尸,都需要长时间的阴气滋养才能形成。
任青把残魂都扔去当山神、溪神了,而胃中世界的山川河流繁多,凡人习惯性的依山傍水,不用担心香火的问题。
“开始了。”
任青眉头一挑,李耀阳终于达到无生仙的瓶颈,随时都有可能前往三道祖的去处。
他倒要看看道德天尊如今是什么情况,如果真的遭遇危险,自己也能出手帮助李耀阳。
李耀阳闭关大半个月稳定修为,由木易、白姑娘护持。
木易的修为与李耀阳近似,白姑娘稍逊一筹,但也已经达到无生仙,距离登仙梯不远。
白姑娘生怕李耀阳忘事,细致入微的提醒道:“切记不要直视天道,如果有危险,就立刻取消术法,身魂重创总比死亡还好。”
李耀阳连连点头,一想到即将接触传闻中的三道祖,就无法保持平静如水的心境。
木易双手伸出海量根茎,钻进李耀阳的血肉骨骼内。
待到突破瓶颈时,她可以利用根茎监控李耀阳的身魂,为自己晋升登仙梯做准备。
李耀阳也不在意,几人的关系已经维持数百年,早已超脱亲朋好友的范畴,是一种路途的同道。
他拿出蒲团法器,又点燃檀香,哪怕法器的作用不显,但也总比不做准备要好。
李耀阳稳定着修为,阳神境的登仙梯是个非常特殊的境界,不需要积累,不需要资源。
只要积累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就能沟通三道祖。
他花费几十日运转大周天,直到精气神都达到鼎峰,然后吞噬几枚稳定魂魄的丹药。
木易察觉到李耀阳狂跳的心脏,忍不住开口问道:“要不,我联系一下任青?”
“不用麻烦任兄,仅仅是个攀登仙路的梯子,大梦真人与宋宗无都是自行渡过的。”
李耀阳不敢犹豫,有时候一旦犹豫,就会陷入自我怀疑,积极的心气立刻会掉下来。
他默念一遍术法,随即眼前陷入黑暗,魂魄离体不见踪迹。
木易背脊发凉,李耀阳的魂魄毫无踪迹的消失了,仿佛跨过一层薄膜,前往另一个世界。
任青同时睁开眼睛,意识降临胃中世界,关注着李耀阳。
登仙梯的过程不过几息,眨眼间李耀阳的魂魄就重新返回,气息隐隐超过无生仙。
还没等木易俩人松口气,李耀阳癫痫般的抽搐起来。
他的嘴里不断涌出白沫,随即夹杂着鲜血,最后吐出一根被强行咬断的舌头。
李耀阳的魂魄宛如藤蔓,三魂七魄缠在一起,反间接应到身躯后,四肢脊椎都开始变得扭曲。
“不好!!!”
木易与白姑娘一左一右,强行按住李耀阳。
他们放出封锁用的法器,直接捆住李耀阳的手脚,然后把压制异化的丹药直接塞进其胃里,帮李耀阳消化药性。
任青暗自协助李耀阳恢复意识,掌控混乱的身魂。
地仙职也很快起了作用。
地仙职用独特的规则力量镇压李耀阳的魂魄,走火入魔的迹象得到缓解,身魂不再发作。
木易打消联系任青的念头,任由李耀阳自行调息。
任青检查着李耀阳的身魂,注意到后者已经顺利晋升,伤势也只需修养几日,便施展趾离术。
通常,修士在经历登仙梯后,关于三道祖的记忆,会因为恐惧被魂魄有意无意的屏蔽。
所以他们事后回忆三道祖,形象都是模糊不清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魂魄的本能在保护自己,毕竟三道祖是真能把修士整疯的。
从大梦真人这里就能看出,哪怕领悟术法后全身而退,身魂的异化也是不可逆。
李耀阳魂魄里的留得后门,其实就是为捕捉这段记忆,借此搞清楚道德天尊的情况如何。
任青把记忆抽走,唤出信息流看了眼李耀阳的登仙法。
【蛊祖神】
【由李耀阳所创,修炼需要每日取出自身三斤鲜血,混合着三分魂魄气息,喂食给本命蛊虫五年,方可修成。】
【蛊祖神的上限可修成天诡境,可兼顾其余术法。】
蛊祖神在天诡境的登仙法里都算上乘,入门难度也没多高。
李耀阳如果想炼化蚕母虫仙,只要没有修士捷足先登,十年内应该可以顺利做到。
不过对任青来说,谁获得仙位都没有区别。
以外界的混乱程度,成就地仙不见得是个好事,毕竟连道德天尊的头颅都能悬挂半空。
任青咽了口唾沫,魂魄吞掉李耀阳登仙梯时的记忆。
经历一阵黑暗,李耀阳的魂魄来到封闭的空间内,正是道德天尊的灵宝葫芦。
李耀阳在短暂的慌乱后,选择与任青别无二致。
他注意到葫芦的裂缝,随即钻了出去,魂魄直面道德天尊,随即意识变得恍惚起来。
任青从李耀阳的视角里,看到让他瞠目结舌的一幕。
道德天尊的塑像已经不再完整,肩膀的位置就是破碎的,脑袋确实是不知所踪。
断口处能看到无数肉芽蠕动着,似乎想要重新拼凑出脑袋,但一直都在做无用功。
任青此前晋升登仙梯,感觉三道祖都是混乱且有序,维持着一种诡异莫名的特征。
但如今的道德天尊,只有彻底的疯狂。
随着李耀阳领悟登仙法,道德天尊变得更可怖,伤口里钻出密密麻麻的羊头,念诵道德天尊的名谓,不断经历死亡重生。
塑像的外壳一点点碎裂,道德天尊迫不及待的钻出。
一根根羊蹄挥动,但道德天尊的目标不是李耀阳,像是在找寻自己遗失的头颅。
记忆戛然而止。
任青脸色铁青,鬼知道道德天尊是被什么存在斩首的。
或许真与无上天魔有关?
他有些不可置信,无上天魔充其量也就地仙之上,就算把佛门的众多佛陀都吞噬殆尽,也不可能突破宛如鸿沟的差距。
任青不信邪,对胃中世界阳神境的魂魄,使用了类似的手段。
他借此在修行的同时,收集着三道祖的线索,主要怕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都步入后尘。
如果三道祖都遭重创,很难想象会出现怎样的状况。
任青也没有停止成仙得道的步伐,天道裂缝用不了多久,就能承受二十万年的寿元消耗。
局势越混乱,就越需要强大的实力用以自保。
可能在三道祖的眼中,地仙不过大些的蝼蚁,但至少是有存在感的,不像是寻常凡人,连死亡的权利都无法掌控。
…………
任青身处闭关时,仙位禁区风起云涌。
每隔一段时日,都会有关于洞府内仙位的传闻,其中不知牵扯到多少恩怨情仇。
禁区外更是暗流涌动,难民潮似乎被驱赶着,朝北方而去。
任青期间多次降临北方,不过没有发现凡人的异样,生活依旧是安居乐业。
只是在道德天尊头颅的笼罩下,动植物繁衍生息的速度极快。
任青略显不适,特别是看到妇女挺着上百斤的大肚子,里面至少有五胎在孕育。
婴孩长大成人的时间被压缩到十年内。
区区几十年,凡人村落已经繁衍数代,寿元枯竭的老者也在与日俱增,坟头摆满山野。
除此之外,道德天尊头颅倒没有弊端存在。
任青虽然能借助香火仙降临来传达信息,可一旦涉及到道德天尊,他压根没有胆气干预。
唯独值得庆幸的是,禁卒堂陆续有阳神境晋升登仙梯。
任青从他们的记忆里得知,元始天尊与灵宝天尊依旧完整,只有道德天尊是残缺不堪的。
所以天道属于即将崩溃,但还没有失去控制。
任青有点好奇,要是道德天尊身死,李耀阳还能否领悟天道法,难道登仙梯就得决断?
他摇了摇头,看向龟甲表面的天道裂缝。
在肉身如来旷日持久的消化业火下,天道裂缝已经彻底愈合,卦象稳定在“凶带吉”。
在目前任青能够承担的天道化,二十万寿元应该差不多是五成,外加肉身如来能负责部分,不至于会出现彻底的浊仙化。
任青扫过仙位禁区,随即手掌摊开放在前胸。
法天象地被施展到极致,数以万计的修士投影显露,接着围绕任青布置繁琐的阵法。
他们由小三儿领头,后者已经满头白发。
即便小三儿还没有晋升阳神境,可在禁卒堂的声望却居高不下,曾经开辟出诡胎炼器法的诸多法门,几乎养活大半炼器师。
最近几年,小三儿已经很少露面,主要用在闭关上。
“众弟子听令,以四肢为点,前胸为线,布……”
“八方锁仙阵。”
炼器师们愣神几息,片刻后按照小三儿的意思忙碌起来,堆积成山的法器被取出。
八方锁仙阵不是辅助修行的阵法,用处只有镇压。
自从接触到真仙佛陀,禁卒堂便开始以地仙作为假想敌,创造出大量限制他们的法门。
八方锁仙阵就是因此而来。
阵法具体用处还未找地仙实践过,但用在禁尸身上时,天诡境的傀儡被镇压足足两日。
他们紧锣密鼓的以四肢为支点,铭刻起复杂至极的月纹,又张贴图文各异的符纸。
布阵的步骤繁琐到,洞府内围观的修士应接不暇,甚至心里生出,或许这才是天庭的底蕴。
由炼器师完成基础后,作为苦力的僵尸修士登场。
派遣来的僵尸修士的数量总共有十五万左右,倚仗着身躯的强悍,攀登向任青的关节。
他们的任务是把三十二万件辅助八方锁仙阵的法器,固定在任青浑身相应的地方。
顿时金属敲击声不断响起。
僵尸修士拿起榔头凿子,用力在任青的皮肉上挖出凹槽,存放法器后再通过药物愈合。
禁卒堂将十几万人的统筹协调发挥到极致。
等同于点醒众修士,即便禁卒堂没有天诡境坐镇,与他们作对时,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八方锁仙阵的花费数月完成,表面几乎看不出半点异样。
任青仍然盘腿坐在虚空,宛如即将爆发的活火山,充斥着难以想象的恐怖气息。
待到禁卒堂修士陆续退场,八方锁仙阵才正式激活。
八方锁仙阵放出浓郁的雾气把任青包裹,几十万法器同时作用于身魂,使得无法动用术法。
法器普遍都是鬼使境的诡胎器,只有重要节点才是阴差境,导致阵法还有潜力可以挖。
八方锁仙阵原定的目标是地仙,完整布置的条件自然夸张。
任青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的要求就是封锁自身的术法,免得成仙得道时的动静太大。
要知道,自己仅仅是化身仙体,就能对禁区产生严重影响,很难想象成仙后会什么状况。
一切准备就绪后,信息流在他面前涌动。
【是否晋升地仙,将消耗寿元二十万年】
如果当初没有取得死人经,二十万年不知要猴年马月,恐怕任青早就埋骨他乡。
他心头暗自确定,天地生的仙骨随之沸腾起来。
任青再次陷入黑暗,看到仅剩大脑的镇元子,信息流强行剥离仙位最后的残留。
大脑一动不动,似乎对信息流没有半点反抗。
任青以为会无比顺利时,大脑猛的一颤,无数血管在表面暴露,形成张扭曲的脸庞。
脸庞正是镇元子,他一字一句的喃喃道:“镇元者,后天中所藏先天之灵根。”
“灵根还元,先天后天合而为一,浑然太极。”
“二八一斤,团圆不亏,圆陀……””
在信息流的变相折磨下,镇元子的声音渐渐轻微,最后消失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
任青有点背脊发凉,至今他都不清楚仙位到底是什么玩意,总感觉有种莫名的邪异。
虽然镇元地仙由他创出,但毕竟面对三道祖领悟的,总体来说源头还是扭曲的天道。
任青之所以先晋升天地生,也有原因在于仙职。
仙职可以帮他摆脱三道祖的影响,寻常手段压根无法用在仙位上,唯有天道才能对抗天道。
任青心生恍惚,意识来到血肉堆积的芥子空间里。
血肉受刺激般增生起来,空间的面积也在扩大,并且形成一间牢房的雏形。
任青知道眼前的幻象是胃中世界初成以来的经历,任何信息都包含在仙位的深处。
从副胃者到腹中囚牢,再化为永间缧绁,最后成就阿鼻地狱。
食仙法、酒神法、道道道……
一门门术法玄妙的组合到一起,在任青顿悟的状态中,天地生的雏形缓缓滋生出来。
任青的身躯再次拔高,八方锁仙阵传来不堪重负的声响。
胃部的仙骨开始向全身的血肉骨骼蔓延,他朝镇元地祖的形象靠拢,散发出超凡脱俗的气息。
各洞府罕见的停止争端,修士来到空地了望虚空。
小天庭清理出的仙神塑像,从所处殿宇就能猜测地位,甚至有仙神似乎独立于天庭体系。
镇元子就是其中之一。
塑像表面铭刻着文字,除去镇元子的道号外,还有个响亮的别称,名为“地仙之祖”。
众修士原本不相信世间有地仙之祖,结果镇元子就在面前。
不过任青并不好受,信息流把需要十几年的闭关过程,强行压缩到短时间内。
痛苦何止是增加了百倍,仿佛要把身魂撕裂。
任青哪怕在此时,依旧分神维持着八方锁仙阵。
他的感觉恰恰相反,好像身体向着胃部塌陷,胃中世界已经完全形成颗混沌的怪卵。
砰砰砰……
八方锁仙阵崩溃的更快了,埋在皮肉表层的法器纷纷碎裂,来自地仙的气息外泄出一丝。
一丝气息而已,仙位禁区的规则便翻天覆地。
各洞府内的诡物本来没有灵智,可因为镇元地祖的关系,它们的双眼闪过思索的神情。
紧接着,诡物纷纷朝洞府的一角聚集。
半日后,诡物举散发出粗浅的术法气息,它们根据接触的修士,摸索出术法的运用技巧。
各洞府经过片刻的死寂,接着爆发出疯狂的求生欲。
众修士都明白一点,必须得撑过任青修行的时日,期间诡物会无差别的攻击他们。
他们钻进提前挖掘的地底洞府,结果诡物的举动细思极恐。
诡物占据村落、城镇,学着他们在房屋里生活,没过多久就发展出新的文字。
任青哪有精力关注修士,成仙得道已经在最关键的时候。
胃中世界失去联系,里面的天道吸收着镇元地祖的养分,茁壮成长的同时造化三界。
任青周身出现海市蜃楼般的异象。
波澜壮阔的山峦,异象有层层堆叠的房屋,一眼望不到头的酒海,以及奔流不息的黄泉……
天道化作的树木,枝头结出大量果实,代表着融合仙职的修士,已经与胃中世界绑定联系。
凡间的一座座塑像有微光泛起,天宫的香火仙一一降临,他们鲸吞着信徒酝酿出香火。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