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长廊上秦栀靠墙蹲着,她身上披着黑色的夹克,脸靠着手做祷告。
裴继砚站在她跟前,只穿一件单薄的上衣。
他看着她,嘴唇紧抿,眉宇染上沉色,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
陈朗站得远远的。
生怕裴继砚什么时候就爆发了。
他开着车去时,裴继砚正背着温鹤昇,脸几乎冻成了冰块,看的他有些渗人。
陈李村那边一片混乱,他开着车带他们来了县里的医院。
“去换衣服。”
裴继砚弯腰将蹲着的人拉了起来。
秦栀全身都湿透了,头发还在湿漉漉往下滴水。
她脸白得有些过分,嘴唇颜色也有些发白,她感觉不到冷,但身体却下意识发抖。
“不去。”
秦栀将手从裴继砚手里抽回来。
“你不用管我。”
裴继砚喉间溢出冷笑:“秦栀,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吗?”
“你是我的人,跟别人男人一块儿出来不说,你现在还准备为了他忤逆我吗?”
——栀栀,如果我没事,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让自己再陷过去了?
虚弱又温柔的声音在秦栀脑中响起。
她有一瞬的失神。
正在她愣神间,她已经被人打横抱起。
秦栀下意识环住裴继砚的脖子。
她看着裴继砚的下颚,脑中不由得想起她背温鹤昇下山时的那一幕。
秦栀虽外表看起来柔弱,实际上力气很大。
但背温鹤昇也有点勉强,毕竟她又累又饿,只是温鹤昇眼看着进气多出气少,她只能咬牙背着他往下走。
当温鹤昇在她耳边说出一句话时,她其实没太明白。
他说:“人要往前看,过去的事无须一直放在心里,耿耿于怀折磨的人只会是自己。”
秦栀只是让温鹤昇别说话保持体力。
并没有深究这句话。
“栀栀,做错事的人不应该被原谅,但是没做错事的人也不应该一直受折磨。”
秦栀依旧没明白温鹤昇话里的意思。
直到温鹤昇委婉提到裴继砚。
秦栀第一反应便是难堪。
上赶着做小三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尤其这件事还被温鹤昇知道了。
她当下就在心中决定这次回去就跟温鹤昇彻底划清关系。
“既然早就知道我是这种人,为什么还要救我?”
秦栀平静的声音在山林中显得格外冷漠。
温鹤昇:“我知道你本质不是那种人。”
这一刻秦栀其实被挑起了逆反心理,反正已经不决定跟温鹤昇继续下去,她干脆破罐子破摔。
“我就是那种人,看不得自己的亲姐姐过得好,所以我去抢她的男朋友,现在你满意了吗?”
说到后面,秦栀声音中甚至带上了尖锐。
说完,她感觉胸口闷闷的。
看来又得另找联姻对象了。
“人都有七情六欲,嫉妒是再简单不过的情绪,这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温鹤昇放缓声音:“但是你要正确去看待这种情绪,不要因为别人去为难自己。”
“栀栀,生活得开心一点。”
温鹤昇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铁锤。
重重砸在秦栀心上。
让她的心脏狠狠震颤。
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嫉妒也没关系。
妈妈只会说你要懂事,要大度,不要总是嫉妒姐姐,只有坏孩子才会总是嫉妒别人。
“为什么?”
好半晌后,秦栀才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
趴在她肩上的人轻笑一声:“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喜欢你。”
“可是......”
秦栀话堵在喉咙。
终是没有将那句“我没你想的那么好”说出来,最初选择温鹤昇为结婚对象是因为家庭跟性格。
而且他们相处也的确很愉快的。
她可以迎合温鹤昇的各种喜好跟需求,唯独没考虑过用爱情去换一段婚姻。
“栀栀,我喜欢的是一个真实鲜活的你,而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机器人。”温鹤昇严肃的语气逐渐变得轻快。
“所以,你要不要再好好考虑一下让我做你的男朋友?”
那一刻。
秦栀心如擂鼓。
胸口处鼓鼓胀胀的,有点发酸,像是要冲破皮肉窜出来。
这样的情绪依旧让她感到害怕。
不受控制。
她害怕自己在未来被这种情绪支配,变成连她自己也不认识的人。
就......像是她妈一样。
像是秦婉芝一样。
即便如此,秦栀还是认真地答应了会好好考虑。
因为怕温鹤昇睡过去,她一直在跟他说话,直到快到水位那里,她看到了坐在皮划艇上面的裴继砚。
温鹤昇轻松的语气再次变得严肃。
跟她说了那句话。
如果他平安无事,希望她能放过自己。
她之前谈恋爱的男朋友对她都很好,但是极少会有深入的交流。
可能她不愿意他们走进她的心了解真实的她。
也或许是对方并不在意真实的她。
温鹤昇是不一样的。
他喜欢她,好像不仅仅只是喜欢那个所表现出来的她,而是透过表现看到了住在她身体里的那个真实的秦栀。
毫无疑问,她心动了。
但是。
值得赌吗?
“抬手。”
裴继砚的话拉回秦栀的思绪,她神色淡然地抬起手。
无悲无喜,像只提线木偶一般。
任由裴继砚将她身上湿透的衣服褪去。
花洒里温热的水喷洒在头顶上,顺着发丝往下流淌,渐渐将她早已冻僵的身体包围。
秦栀僵硬的脸缓和了几分。
“闭眼。”
裴继砚惜字如金,看起来心情十分不好。
秦栀这会儿又累又困,又因为温鹤昇还在手术室有些心神不宁。
她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去哄裴继砚。
男人的大手将洗发水抹在她发丝上,秦栀闭着眼,毫无心理负担地接受裴继砚的伺候。
“他因为你受伤的?”
烟雾缭绕的浴室里,女孩懒懒靠在男人怀里。
她柔顺的黑发上沾满了白色泡沫。
正在秦栀因为裴继砚的洗头手法昏昏欲睡时,低沉的声音冷不丁从头顶响起。
她脑中瞌睡顿时醒了大半。
“嗯。”
“想以身相许了?”裴继砚话语中夹着淡淡的讥诮。
“没有。”
“你最好是没有。”
秦栀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只是还没决定,要是她真以身相许,以后都不用去他跟前装模作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