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栀,我没有妈妈了。”
男人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寂寥落寞,秦栀的心犹如一颗被捏碎的柠檬,酸涩感渐渐蔓延开。
“没关系,你还有我,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牵着裴继砚的手看着游轮驶离码头。
渐渐远去。
十五岁那年,她生了大病,爸妈都在国外陪秦婉芝。在医院里,她抱着裴继砚问:“为什么他们就连百分之一的爱都不愿意分给我。”
裴继砚轻抚她的后背:“我百分之百的爱都给你。”
他说:“我们不要他们就好了。”
无论是她还是裴继砚。
并不是如表面那样洒脱地不要父母的爱,他们只是受的伤多了,不愿意背叛那个曾经受了很多委屈的自己。
所以即便是在意的,也不会再敞开心扉去和解。
-
“先生呢?”
裴继砚走进客厅,看着一旁的管家。
管家小心答道:“先生在楼上,他刚刚发完脾气,医生在给他包扎伤口。”
自从夫人不见以后,这一个月来,先生性格变得越发阴晴不定。
家里的东西几乎被砸了个干净。
佣人纷纷离职,如今只剩下他跟厨师两个人。
裴继砚往楼上走去。
在拐角处恰好遇到了江枫,江枫额头一片青紫:“阿砚,你家老头子疯了吧,下次别叫我来!”
这钱他不赚了!
“又不是我打电话叫你来的。”裴继砚上下打量了一眼江枫,这才淡淡道。
江枫一哽,险些被气吐血。
“行,以后你生病也别找我!”
没见过这么没良心的!
裴继砚抿唇,正色道:“帮我找个疗养院,与世隔绝的那种。”
江枫诧异:“你们家老头子倒也没到那种程度。”
裴继砚只丢下“尽快”两个字便离开了,江枫站在原地,看着裴继砚进了裴经国的卧室。
自打温蓉无缘无故失踪,他就隐约察觉到裴家要出大事了。
如今看来。
他预料的没错。
裴继砚要收拾他老子了。
卧室里。
裴经国坐在床边的地毯上,静静看着窗外,他脚边是一地的玻璃碎片。
不久前细细包扎好的纱布此时又染上了红色。
“你以为,她看到你这样会感到心疼吗?会乖乖回来你身边吗?”裴继砚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看着地上颓然的裴经国。
“你把她藏哪儿去了?”裴经国声音相比第一次去找裴继砚要人时平静了很多。
找了一个月。
他不得不服老,他手中的权力早就被儿子夺了去。
从前,只要他想,没有他找不到的人。
如今,他半点寻不到温蓉的下落。
“她期盼了几十年才逃离你身边,她怎么可能会回来呢,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裴继砚冷声道。
他缓缓蹲下身。
平视裴经国那张因温蓉消失而急速苍老的脸。
他将手机放到裴经国眼前。
“看,离开你了,她过得多开心。”
照片中温蓉穿着浅色的长裙,赤着脚踩在金黄的沙滩上,微风掀起她的长发。她脸上的笑容一如裴经国初见她时那样灿烂。
这样的笑,他已经很多年没在温蓉脸上看到了。
裴经国有一瞬的恍惚。
“开不开心又如何?她再开心,可不在我身边,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裴经国眼底闪动着几分癫狂之色。
他只是想跟爱的人在一起,厮守一生,他有什么错?
“你以为你跟我有什么不同吗?你监视秦栀的事这么多年就没停过,你又比我好到哪儿去?”
“等她知道了你做的这一切,你看她还会不会留在你身边。”
裴继砚眼底神色微僵。
他收了手机。
起身。
“这就不需要你关心了,你还是好好关心自己吧,往后的日子,你的生活里不会有儿子,也不会妻子,更不会有佣人管家。”
裴继砚说完便往外走去。
意识到什么的裴经国猛然起身,“逆子,你要做什么?!”
他大步往门口走去,但房门已经被锁上。
裴继砚走出房门,对管家交代:“好好看着他,明天我会让人来把他带走。”
管家低声应好。
裴继砚径直下了楼。
偌大的别墅里死气沉沉,静得可怕,裴继砚加快脚步往外走去。直至拉开别墅的门,见到外面的阳光,笼罩在他身上的阴寒才渐渐消散。
他闭上眼,感受着三月阳光的温暖。
微风拂过,一阵浅甜的花香钻入鼻尖。裴继砚睁开眼,一米开外,秦栀穿着白色长裙,浅黄色外套,正站在那里。
她的裙摆随风飘动,黑色的长发半扎在脑后。
温柔又明媚。
“你怎么来了?”裴继砚紧皱的眉头松开,天生冷冽的声线染上温柔。
“来接你回家。”秦栀眉眼弯弯,她对裴继砚张开双臂,娇声道:“快点过来啦,再不抱我,我就自己回家了。”
那一刻,笼在裴继砚心头的乌云急速散开,金色的光芒一点一点钻了出来。
照亮了他整颗心。
他大步向前,将秦栀抱进怀里。
他不会跟他爸一样,秦栀也永远会陪着他。
江枫做的那些手脚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正如裴经国所说,他一直都在监视秦栀,她做了什么,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知道了,但没有选择离开。
那他就当是她彻彻底底,完完全全接受了他。
他不需要她的愧疚,她的补偿。
他只要她的爱。
-
“听说裴总母亲失踪,裴董疯了,被裴总送去疗养院了。”
闻言,舒涵脚步一顿。
她转身回到座位上将文件放好,然后进了茶水间。冲了一杯柠檬香片茶敲开了裴继砚办公室的门。
“裴总。”
裴继砚的视线从文件上移开,看着杯中的柠檬跟香片。
眉心微动:“我应该没让你给我冲茶,下次不要擅作主张。”
舒涵微微低头,长长的秀发垂下,遮住了大半张脸,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出去。”
舒涵刚走到门口就撞上了陈朗。
陈朗在心里直呼祖宗。
又做了什么事儿,让裴继砚带着火气给打内线电话让他进去。
“发一条通知,以后总裁办的秘书必须穿正装,不能穿白裙子,更不准披头散发。发现一次年终奖全扣掉。”
陈朗咂舌。
他想到舒涵来后,一直是白色裙子,黑长直。
那身打扮的确太像夫人了。
这条通知发到每个人邮箱里时,熟悉舒涵的人第一时间都想到了舒涵。
舒涵白着一张脸,她从电脑上收回视线。
落在手机对话框上。
【已经安排好了。】
她攥紧了手,看向裴继砚办公室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