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今日死在这里,她才会后悔一辈子。
“我为何要跟你走?”秦烟强忍住泪,心下一狠,“让你赶紧滚,听不懂吗?”
云知行稍显满意,负手在她身侧站着。火光在他身上跳跃,如他释放的心般,再难以控制。
“秦烟,相信我,我可以带你离开!”
伤口的血崩出,现在他却察觉不到一丝痛意。
北漠军就在身后,大军攻入后,他们便安全了!
他迫切看着她,只需要她点头,即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带她一起离开。
秦烟唇边泛起苦涩。
她走不了。
她的身份和立场,如何再回北漠?
云知行有些不耐,催她快些。
秦烟紧握成拳,一字一顿,“现在就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我清楚得很!这辈子都不想,再与你有关联!”
从最初的不敢相信,直到看清她眼中的嫌恶恨意,宁枭满目苍凉。
回想起当日她执意离开将军府,他恍觉讽刺,是他一直在自作多情。
将他反应收入眼中,云知行挑眉,让士兵们退下。
“宁将军,且走吧。”
场上如只有他二人。
宁枭锁住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落寞一笑。
将她无情的模样深深刻入。
城门大开,他身形不稳,撑着墙慢慢移出。
门合上,一切尘埃落定。
秦烟一时泄力,瘫软坐在地上。
云知行勒令其他人补上楼上空缺,遂俯下身来,扳起她下巴。
“烟儿,你做的很好。现在便好好回去歇着,等我凯旋。”
语毕,秦烟眼前一黑,陷入无尽黑暗。
秦明一直留意着城墙下方,原本以为宁枭已经遭遇不测,杀红了眼要带兵攻过去。却见一个黑影晃出,随后一头栽在地上。
他面上一喜,赶紧让人去把他扶回来。
秦明见他失了神,大声喊了许久他才回过神。
“将军可见到秦姑娘了?”
他目色关切,听到秦烟,宁枭眼底一恸。
秦明想让人扶他回去休息,却被拒绝。
宁枭翻身上马,眼里被另一种色彩取代。
看着高不可测的城墙,语气坚定,“众将士听令,随我一道攻下邕城!”
千军万马涌上,前仆后继。
云知行坐镇城墙之上,眼观六路,发号施令,不停调度士兵射出火箭、放下巨木。
杀声震天,这一夜,长城外没有停歇之时。
整整一个晚上,再到日暮,尸山血海中,宁枭犹强存一口气,挥动大刀的手也快麻木。
他身体不似往常,先前在云知行那里便吃过亏,能撑到现在已是极限。
可他仍不放弃,眼中那堵城墙,承载他太多复杂的情感。
上方的人一直注视着他的动静,不时派出一队人直奔他而去,消耗他的力气。
云知行也确实做到了。
倒下的前一瞬,宁枭脑海中仍是秦烟最后那句。
这辈子都不想,再与他有关联。
宁枭倒了,秦明看着攻占一天一夜,仍固若金汤的城池,终是放弃了。
大军退离,南胤军内却也高兴不起来。
城墙下尸体堆积如山,有北漠人,也有自己人。
云知行差人清理城下尸体,随后听副将来报。
“公主已经送走了,有人看守,请殿下放心。”
云知道颔首。
秦烟,你便好好待在京城,这里的事,已与你无关。
士兵马不停蹄将她送回皇宫。
她手脚被束,行动不便,就这样被遣返回来。
最后走的时候,士兵还不好意思给她取下麻绳,“殿下也想让您好好的,还望保重身体。”
秦烟就这样回了东宫。
再度走入这道宫门,她清楚的知道,与宁枭之间,再无可能。
南胤与北漠,这回一战便是半个月。
本以为宁枭倒下了,进攻连城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谁知南胤军队赶到连城时,他已在城楼上久候多时。
这都干不趴他。
云知行觉得哪里还差了点意思。
两军对战城楼下,两人再度交锋。
这一回,宁枭招招狠戾,大刀扫过充满杀机。
云知行知他实力,未敢轻视,拼尽全力厮杀。
士兵们一个个接连倒下,两人在马上对决。
大刀与长剑相接,发出刺耳的声音。
云知行看准机会,在他旁边提起,“小产之后,烟儿很是难过,将军可知?”
一刹那的停顿,云知行趁势发力,剑身直抵他胸前。
一旁的秦明大惊,立即赶来支援。
长剑刺在盔甲上,宁枭挥出大刀斩向他。
云知行撤回剑的功夫,被两人困在其中,再不能动。
秦明本想将之一击毙命,却被宁枭的大刀打开。
“将军!”
宁枭注视着云知行,眼中别有深意。
若他死了,秦烟在宫中便待不长了。
“回去带个话,让她祈求你在椅子上坐的久些。否则,一旦南胤破国,我会亲手要了她的命。”
宁枭就这样放走了云知行。
秦明不解,“将军!方才他都要杀你了,为何还要留他性命?
若是南胤太子被俘获,那老儿还不得乖乖交出几座城池?”
“你错了,云知行并非如你想的那般受宠。”
何况,她的命得他亲自取!
这段日子,双方损失惨重。
云知行堪堪守住长城关内,宁枭坐镇连城,发动几次袭击后,依旧不能拿下。
朝中有人建议他先收手,来日方长。
如今南胤军队须得养精蓄锐了。
最后看了眼连城城楼,云知行下令收兵。
大军这才返回京城。
城墙上,秦明松了口气,立即让宁枭下去看医官。
这几日提心吊胆,云知行如暗夜狼匹,潜伏伺机而动。
一旦看到宁枭不在,便会发动奇袭。
这几日他身子亏空得厉害,一直强撑着,瞒天过海。
现下,他真得好生休养一段时间。
捷报传回京城,云知行班师回朝,城门内外都是夹道欢迎的百姓。
明婉之和两位侧妃在东宫等待许久,才迎来他。
门开,独独她三人,秦烟却不在。
看着云知行蓦然转淡的视线,明婉之一时没底。
侧妃们才过门,他便带军作战去了,一去快一个月,一时思念得紧,巴巴望着他。
云知行脱下轻甲,只说了句太累想休息,便将几人拒之门外。
明婉之已然有了作主的样子,让两人知分寸、莫要逼得他太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