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这意思是,以后本宫差人做事,还得考虑他的感受么?”
“这······”
任付晟再书呆子,也能猜到太子是对那日之事心有芥蒂。
毕竟他也算辱了公主清白······
“回禀殿下,微臣愿意赴黄河,解决朝中燃眉之急。”
“如此甚好,没想到将军你这侄子,眼界倒比你高些。”
付将军被说得哑口无言,猜测太子是无意促成两人婚事,只得连连称是。
目的达到,云知行心底石头落下,温润说道,“既是如此,那就劳烦付侍郎不日出发。待黄河修缮好那日,本宫自当携诸位大臣夹道欢迎。”
付将军惊出一身冷汗。
自古以来,黄河河道便是千古难题。
他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让付晟修不好便不要回来。
堂上众人哑声,再无人敢参言。
踢走了付晟,云知行心情大好。
再来到偏殿,看着紧闭的大门,他驻足良久。
他没发话,宫人也不敢开门,一直站在原地。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同她一道分享喜悦。
厚重的门推开,秦烟正在院中看着花圃出神。
云知行为她种有许多玫瑰,这段时间她无暇料理,许多已经枯黄,了无生气。
听得开门声,不去看也知道是谁。
如今皇宫中,除了他,还有谁能来去自如?
宫人们尽数退出,只余两人静默不语。
明明只隔着一方花圃,好似两个世界。
云知行出口,率先打破沉默。
“付晟明日便要离京,去黄河边上了。”
秦烟目光一黯,不知在想什么。
“烟儿还心悦何人,不妨一并告诉我?”
他摘下一朵垂落的玫瑰,枯萎的花瓣,手指轻轻一捏便碎了。
“我喜欢谁,你都会一一除去么?”
“我会尽力。”
他答得轻松,人命在他眼里就如易碎的花瓣,弹指一挥罢了。
秦烟不知,事情为何到了今日地步。
也不明白他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或者说,他从未改变,一直是这样······
她再无话可说,转身进殿,关上大门。
一如她的心,合上了,便无法打开。
云知行并不在意,想着找些工匠来,重新修整下这里。
即便再美好的事物,不懂事,也得有人出手修理呢。
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法子令她回转心意。
明家在朝中地位一落千丈、一夕之间,门前鲜少人问津。
明朗气了些日子,花了许多银钱打点宫中,让宫人们待明婉之好些。
他还没放弃。
想要重新站队,暗中找了皇后。
自从云知行监国以来,皇后和云礼也没好过到哪儿去,只是维持着表面的体面。
明朗说明来意,想要与她合作,扶持云礼上位。
云绍一向偏爱云礼,他们的胜算应当很大。
消息传到云知行耳中。
如今在宫里,他的耳目众多,皇后宫中的风吹草动,自然没能逃过。
那边人马有所动静,他却迟迟按兵不动。
现在还早了些,他在等一个机会。
秦烟和他有矛盾后,他一心扑在政务上。
好不容易处理了堆积的事务,他终于去了云绍的寝宫。
等了太久,这一日早该来了。
是时候检验成果。
杏黄宫装出现,宫人纷纷拜下,这般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皇帝。
“儿臣参见父皇。”
云绍并不正眼看他。
“听闻太医说父皇旧疾难愈,隐隐有扩散之势,父皇感觉如何?”
今日他竟然有闲心来跟前演戏,倒是罕见。
“太子倒是费心了。不过朕的身体情况,太子应当比太医更清楚才是。”
云知行似乎没听出他的深意,恭敬上前,温文尔雅,“本来想着暂时为父皇分忧朝堂之事,奈何父皇的病症实在太严重······
儿臣体验这些日子,更心疼父皇平日夙兴夜寐、为国事操劳。”
“太子不妨开门见山。”
说罢,云绍虎目微眯,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何苦多说场面话呢?”
云知行唇角轻扬,当下也不再藏着掖着,轻声问他,“父皇可记得还有个女儿——云烟?不对,你连姓氏都不愿给她,当唤作,秦烟。”
云绍自然忘不了。
这是他此生犯下的错事之一。
秦烟虽然长在宫中,不过样样短人一截。他心中有数,却装作不知,任她自生自灭。
突然提起这件事,他直觉其中有很多故事。
“你想说什么?”
云知行挥袖摒退众人,语气恢复如常。
“儿臣想问,这么些年,父皇对她、对她娘,可曾有一丝愧疚?”
“轮得到你来置喙朕?”
云知行淡淡道,“看来是没有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云绍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不知他存的什么心思。
“父皇与其他嫔妃花前月下之时,可知她连肚子都填不饱?
父皇选妃时,可曾见她面黄肌瘦、日日被其他皇子捉弄?
她不是你的骨血吗,为何置之不理?”
对于那对母女,云绍心之有愧。
可她们身份终究上不得台面,因此他才刻意忽视。
“这一切,与你有何关?你在为她鸣不平?”
“今日儿臣便是想来问问父皇,为何同样都是你的孩子,差别这么大?”
云绍拂袖,气得吹胡子瞪眼,不愿理他。
“如今父皇身陷囹圄,那些曾经宠过的皇子,谁人敢站出来,解救你于水火之间?”
“云知行!朕的事,还容不得你来指摘!”
“儿臣不想把这些放明面上。今日来,不过是知会父皇一声。我想,是时候登基了。”
他野心勃勃,只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眼下不谙他这般直截了当说出来,云绍蓦地气得不轻,大骂逆子。
“你也可以选择反对。届时,云礼的尸体,自然会送到你面前。”
“云知行!你竟如此歹毒,那可是你的亲弟弟啊!”
闻言,他张扬大笑,“是吗?父皇若不提醒,我倒忘了这茬。”
转而,面上狠厉剜向他,“那我同秦烟呢?父皇还记得我们和您的关系吗!”
云绍胸口快上不来气,怒目直视着,只恨自己如今卧病在床、下不来地。
两人僵持好一会儿,云知行抚平褶皱的衣襟,“之所以跟你说秦烟的事,便是想告诉你······”
他凑到云绍耳边,低声道,“她,将是我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