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宫人中跑出一名女子,径直站在空地中央,大声道,“皇后跟皇上是血亲关系,你们为何无一人敢指出!
何况皇后早已跟北漠的将军暗结珠胎,难道你们愿意认这样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做一国之母!”
喊话的人正是明婉之。
她听宫人说过,云知行曾为秦烟单独请过宫外的大夫。
当下便疑惑不已,辗转多时找到那名大夫,问出了秦烟的症结。
听说秦烟小产时,她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后来费了心机去套她殿里宫人的话,宫人说曾听得云知行和她吵过架,说什么北漠的宁枭……
当下她有了大胆的猜测。
回头想来,秦烟在宫里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即便出去和人苟合也无人知晓。
而云知行有着上不得台面的心思,一直将她藏在东宫。
一切便想得通了。
她混进人群中,亲眼见证两人是如何一步步登上高台。
她恨秦烟,更恨云知行!
便是等着这一日,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的丑事捅出。
她倒要看看,云知行会如何应对!
秦烟认出是明婉之,听得她的话非但没有生气,还有些感激。
今日之事是无奈之举,若是朝中大臣听此后劝谏他,那她求之不得!
果然,云知行蓦然变了脸色,不过很快一瞬,又恢复一贯的温和。
不待他发言,已有认出秦烟的大臣站出来,“此等身份并非皇后之选,皇上三思!”
“皇上,这是冒大不韪之事!先人们若是知晓了,必会降罪于南胤啊!”
“不论如何,一个不洁的女人都不能担起一国之母之重任,还请皇上另择人选!”
有一人开口,便开了条口子。
一时间,大臣们纷纷出言。
下方跪满一片,场面令人震撼。
秦烟忽而笑了,她侧首看着他,“云知行,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人会任你再错下去。”
他回看着她,并不因此担心,目光笃定,“我没错,我何错之有?”
“事到如今,你还不清醒、不愿意接受吗?没有人会赞成我们在一起,死了这条心吧!”
她想松手,却被他反握住。
对着下方众人,云知行朗朗出声,“这是朕一个人的事,与你们无关。”
“皇上三思啊!您的家事便是国事,臣等绝不会让这样的女人做一国之后!”
“皇上,如此不符世俗常理、有悖人伦之事,恕臣等无法接受!”
说罢,众人皆附和。
秦烟这时不再作壁上观,如此多人反对,她怕他又有极端的举动。
下一刻,云知行有了回应,“朕的事何时轮到尔等参言?既然不愿意,便赐你们一死,也算彼此清净。如何?”
一语既出,在场之人皆惊。
就连看戏的明婉之,也没想到他如此暴戾。
那些大臣们目眦欲裂,还欲说什么,就见云知行手一挥,立即有御林军上前。
长刀刺入,抵触最厉害那三人竞相毙命。
场上鲜血四溅,旁边的大臣看着身上沾染的血迹发怔。
上一刻还舍命直谏的同僚,此时已成了死不瞑目的亡魂。
场上一时混乱不已,尖叫声不绝于耳。
秦烟不料他真的言出必行、说到做到,看着几具尸体横亘场上,瞠目不敢置信。
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被他扶着这才没倒下。
“你为何如此!”
“我说了,不会再有人质疑。即便有,也只能是死人。”
他眼中冰凉,无任何情绪。
这般陌生的他,令人始料未及。
下方大臣们还有怨言和不甘,可御林军长刀在侧,他们只能将不满吞下。
看着那些尸体,颇为晦气,云知行让人将其抬走。
血滴落一路,经过付将军身侧时,他不忍再看只得闭上双眼。
从未想到云知行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大臣们敢怒不敢言,场上渐渐安静下来,再无人敢出声挑战权威。
他满意勾唇,示意礼官继续。
目睹一切的礼官掩下惧意,强撑着进行接下来的仪式。
冗长的祝词,秦烟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脑海中是那几人死前模样。
估计他们也没想到,直谏后会被新君一刀杀了。
他真的是疯了!
云知行牵着她完成许多繁琐的礼仪,她就像个人偶,没有自己的想法,被随意摆弄。
高台之上,只有礼官微微发颤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因为方才的变故,仪式超出预料,进行得很顺利。
当然,圆满礼成后,云知行也没忘记一切的‘罪魁祸首’。
还是小瞧女人了。
明婉之中途想逃,可惜被御林军拦下了。
他说,押入天牢,七十二种刑罚都让她试试。
若那之后还有一条命,便发配边疆、充为军妓。
她打乱所有,理应受到惩罚。
秦烟心想,不如痛快赐死呢。
他已变得快认不出。
云知行说,再有嚼舌根者,杀无赦。
此事之后,皇宫中人心惶惶,再无人敢提及皇后的身份。
她的身份已成了宫闱内,人尽皆知的秘密。
一个禁词。
一片残云染了橘色,渐渐坠下。
黄昏时,椒房殿静谧一片。
秦烟端坐在床前,心如止水。
觉得自己的人生,似由一个个悲剧堆积而成。
令人厌弃的出生、儿时屡屡被捉弄、再到如今的封后。
她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本以为遇到云知行,得到救赎,会是新的人生。
怎料到头来,置自己于万劫不复的,还是他?
她不清楚如今对云知行的心境,只是一刻都不想再见他。
可是今夜,她就要单独面对,若他真一意孤行想……
她不敢想。
她不愿意,又怕受到威胁。
活着好累。
若是死了呢?
了却一切,会否是两人的解脱?
她幽幽转动目光,看着妆奁里的发钗,若有所思。
日光隐入天青色中,宫门推开,他立在门口,一如上回宫变后的出现。
只是这次,她再没有多的情绪。
殿门合上,云知行缓缓靠近。
秦烟坐在榻前,烛火温暖她冰冷的脸,如梦似幻,她美得太不真实。
“烟儿。”
没有那声哥哥,也不曾直呼大名。
他心下黯然,却不放在心上。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他们已结为夫妻。
“我让人做了羹汤,你可饿了?”
她移开眼,并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