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烟不在意他的恨,就事论事道,“眼下天气炎热,先皇后停放在此,终归是不妥。”
“你是否也被他威胁了?竟然和他珠胎暗结,生下太子?”
说着,他笑得疯狂,“你们的身份,竟然苟且在一起。日后你们的孩子还是南胤的一国之君?真乃笑话!天下人可知晓?”
他上来就是一顿呛声,夹枪带棍的讽刺。
王公公听不下去,尖声道,“大胆!敢对皇后娘娘不敬,不要命了!”
“王公公,你有什么资格置喙我?”
阴沉的视线射向他,眼里的仇恨太过浓郁,看得人一惊。
云礼可不会忘记,宫变那日如墙头草倒的王公公。
当日云知行以命要挟王公公宣读圣旨,那恶心至极的声音,他此生都不会忘!
“你如今的身份,焉敢妄议皇上和皇后娘娘!真是活腻歪了!”
云礼面上杀意乍现,在他有所动作前,秦烟拦住鸣不平的王公公。
“本宫今日前来,是为妥善处理先皇后一事,还请你配合。”
闻言,云礼不屑一笑,“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母后和我变成如今境地,还不是那个人造成的吗!
怎么,听得此事,他怎么当起了缩头乌龟、不愿露面,反倒让你一个女人前来担着?”
他心中有气有恨,自是正常。
秦烟不欲与他多辩,让侍卫来抬尸身。
偏生云礼长腿一迈,拦在床前,不让任何人靠近。
见此,侍卫们拔刀相向,随时会取了他性命。
即便如此,云礼也没展现出一分退意。
他目光灼灼,直视她道,“你想把母后移至何处?”
“自是皇陵。”
听此,王公公和云礼俱是一愣。
换做以前,先皇后的身份进入皇陵,是道理之中。
可她策划了宫变,是南胤的罪人,如何能跟列祖列宗葬在一处?
王公公急了,上前劝道,“娘娘,不可啊!先皇后这身份,怎能进皇陵?”
云礼紧皱眉头,亦是看不清她套路。
秦烟坦然开口,“即便她有错,亦是为了生路。在此之前,她这一国之后,担得起这份形制。”
“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云礼可不觉得,她真会说到做到。
对于他来说,自然不希望母后草草葬了。可断然不敢相信秦烟这般好心,说不定背后,又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可要是皇上知道了,定不会答应啊!娘娘三思!”
兹事体大,虽说皇上无比宠爱她,可王公公还是担忧皇上事后知晓,会责怪她。
秦烟不是没想过。
但眼下云礼的态度反常,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恨云知行之切。
现下的他早已成人,她怕他偏激、做出不利于云知行的事来。
他一直被关在冷宫,能折腾坏事的几率极小,可她不愿为了这一点点可能性,让云知行陷入囹圄。
那便得不偿失。
她也失去过娘亲,看到至亲之人死在面前,并不好受。
诚然,云礼亦如是。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什么都没有了。若是钻入牛角尖,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
所以她试着让先皇后葬入皇陵,先平复下云礼的怒气。
果然刚才试探下,云礼的神色确有所缓和。
以前他虽然调皮些,但素来孝顺,定是希望自己的母后能得到妥善安置。
“此事本宫已然决定,届时我自会禀明皇上,王公公无需再劝。”
“可这……”
秦烟上前,无奈看过床上生机断绝的人,建议道,“早些入土为安,会好些。你快些决断吧。”
云礼仔细端详那张脸,想辨清她是在演戏、还是出于真心。
秦烟直直迎上他眼,里面无一分虚假。
良久,云礼别开眼,语气生硬,“听你的。”
秦烟来之前已安排好一切,在她示意下,有匠人来处理先皇后遗容。
其后,两名宫婢上前放下帘子,就要为她换上寿衣。
云礼守在旁边,形色伤恸。
先皇后年纪不算大,正值盛年时便赫然长逝,令人叹惋。
里间事务妥当后,有侍卫抬着棺椁进来。
在几人注视下,侍卫们小心抬起尸体、放入棺材中。
盖棺前,云礼凑在棺椁边,不舍望着里面的人。
经过处理,先皇后躺在其中,栩栩如生,仿佛只是睡着一般。
可他清楚,母后不会再睁眼,再也回不来了。
从始至终,秦烟待在殿里。
她并未催促、也不曾打扰。
看到伤心欲绝的云礼,如同看见曾经的自己。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还得向前看。
又过了许久,云礼收拾好情绪,默默退开。
见此,秦烟让人盖上棺板。
侍卫们抬着棺材出殿,云礼紧随其后,亦步亦趋,想最后送她一程。
行至殿门处,秦烟于心不忍,想了想开口,“我令人择了吉时下葬,该有的形制和厚礼不会少,你且放心。”
侍卫们离开了,先皇后也不复得见。
棺材是上等沉香木,也算走得体面。
云礼停在殿门边,语调幽幽,“别以为这样,我便会感激。”
“我从未这般想。”
转首间,少年意气被深沉取代,他死死盯着面前女子,“你居然会跟他在一起……不过想想也是,从小他便护着你,看不得你吃一点亏。”
“没成想你还记着。”
云礼冷哼一声,“就因为此,你不顾百官唾骂、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成了他的皇后?他究竟喜欢你什么,这张皮囊?”
细长的手指捻起精致下巴,云礼就这样冒犯打量起她来。
一旁,王公公怒骂,侍卫们挥剑向他。
秦烟一手拂开他,“云礼,你逾矩了。”
“逾矩,何来的规矩?这皇宫中可还有规矩?”
他忽而讽刺大笑,垂首凝视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沉吟道,“着实生得美,若我是他,兴许也会为你折腰。”
“放肆!”
秦烟高高扬起手,不留情面就要挥下。
手腕被桎梏,她冷眼厉声道,“放开!”
他指腹摩挲着纤柔的手腕,细腻触感传来,云礼低笑道,“嫂嫂,果真绝色……”
侍卫们见他如此孟浪唐突,再也不顾许多动手。
剑身直逼面门,云礼忽而闪身。
长臂紧箍在柳腰上,他带着身边人侧开身,反守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