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梦棣反问道:“要不然呢?”
薛峡急道:“天下间没有几个人能这般一帆风顺的!周工部是有些才华,但他也是考了两次会试这才中的贡士,然后才在殿试里钦点的进士!”
考举人最简单的时候也是三十中一,最难的时候达到了五十中一的地步。
会试的录取率虽然比乡试考举人要高,但也在十五中一左右。
才华再高有的时候也真得看运气,一口气全中的其实也是凤毛麟角,更别说连中三元了。
周元甲是在威德七年的时候就来长安考会试,那一年他没中。
直到三年以后,也就是咸元二年,刘泷登基以后才考中的。
换言之,豫王与刘泷斗得最激烈的时候,那工部尚书周元甲即在长安城中。
刘梦棣听明白了薛峡的话,反问道:“这事与周元甲到底什么关系?”
“你知道周工部的他妻子怎么死的吗?是被他活活给打死的!她妻子就是一个不通礼数的乡下人,而周工部当时也穷,几乎没什么银子,她妻子就常去市集上捡些能吃的东西回来煮。人家不要的臭了的死鱼死虾她全要,在长安城地面上都快把周工部的面子给霍霍没了!也因此她常被周工部毒打,常带着伤在街面上走动!”
刘梦棣说:“周元甲的脾气有这么不好?还打妻子?不是,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薛峡言道:“那一年也是这个时节,周工部的妻子在街上一边拾些能吃的东西,一边兜售周工部所写的对联。也不知道那周工部是不是故意的!想来也不会,他妻子不识字,也不太可能是故意的!应该就是个巧合!”
“呵呵!”刘梦棣笑道:“本王最不信的就是巧合了!你且说你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薛峡说:“那对联的上联是崎舍藏珍福如海,下联是绮檐纳宝寿比山。”
“那又怎么了?”刘梦棣问。
薛峡言道:“坏就坏在这对联上了。我那堂兄弟即叫薛崎,而裴翰林叫裴绮!那周工部的妻子当时在卖对联,我兄弟一眼就看上了!但同时,那裴绮之女也因为联中有她父亲的字,也看上了!”
刘梦棣笑道:“周元甲是怎么算计的呀?能把这两个人约在一起看一副幅,看来他没少花心思!”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算计出来的,应该就是巧合!”
刘梦棣问道:“你意思是,薛崎就这么与裴氏认识了?”
“他们之前就认识!薛裴两家闹的不是一回两回了,各家的情况对方都很了解,这一次不知怎么得,为了争一副朕两人就、就……”
“不是!就问你,裴氏怎么去的豫王府?”
“还能是为什么,被王无岁给诓去的呗!那一年豫王生辰请宴,给裴翰林发去了请柬。当时豫王当道,裴翰林不敢得罪,只得前去庆贺。原本就只想着道一声喜然后就回来,结果那王无岁派人到裴家说,裴翰林在豫王府吃醉了酒,夜里就不回去便在豫王府里睡下了!”
刘梦棣呵呵笑道:“裴绮要真在豫王府里睡上一夜,第二天他醒来必定满城的人都会说他是豫王党了,他也就不会有现在翰林修撰的官当!”
“谁说不是呢!他女儿一听不就急了么,马上就要去豫王府把人接回来!”
“裴家都没人了么?如何让一家中女眷去那里抛头露面的?不是还有裴绂、裴绰他们么?裴缙是战死了,可当时裴续应该也还没潜逃到草原去吧?”
薛峡应道:“皇上在潜邸之时不是纳了裴淑妃为侧妃么?而裴淑妃与当年豫王妃的交情极深,二人是以姐妹相称的。王无岁就是用的这个关系,让豫王妃帮着给裴家下帖!裴淑妃特别喜欢那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侄女,豫王妃也同样喜爱那裴氏。所以要是裴氏出面去找豫王妃,还真是可以将人给带出来的!可她那里知道这是王无岁之计呀!”
刘梦棣眉头一皱问道:“王无岁不会回头去与薛崎说,裴氏要在豫王府里留宿吧?”
薛峡说道:“难怪王无岁会住在六爷您的外宅里,你们都想到一起去了,就是这么一回事!豫王妃与皇上……反正当时很多人说,是豫王从皇上那里把豫王妃给抢走的,他连皇上的女人都敢抢何况是裴氏呢?裴家当年也是皇上一系的。我堂兄薛崎担心那豫王起不良之心于是便赶去了豫王府要人!”
刘梦棣言道:“豫王府里的人一定是刁难薛崎了吧?”
“何止是刁难!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弄得我堂兄发了火,大闹了豫王的寿宴!”
“然后就被豫王给扣下来了?秦相闻着声也去要人,然后就被王无岁逼着喝了毒酒?”
薛峡叹了一声说道:“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这事说到底还是周工部起的头!”
刘梦棣略有所思地喃喃说道:“我怎么总觉得周元甲这事办得……很是熟悉呀!”
“熟悉什么?”
“没什么?”
“六爷您别乱想,就是巧合罢了!”
刘梦棣也不纠结于此,而是继续笑道:“秦相也是命大,还能活的过来。可惜了,当时王无岁要是下的药量再多一些就好了,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堆乱事了!”
薛峡说道:“哪里是因为命大呀,是用解药给解的!”
“嗯?”刘梦棣问道:“解药?不会是后来投了父皇的吴渤从豫王府里偷了解药出来给秦相的吧?”
“怎么可能!”薛峡压着声音抻长了脖子问道:“您知道长安要来一个新的知县么?”
刘梦棣心中一疑,问道:“辛适之?”
薛峡压着声音抻着头应道:“即是秦相的发妻求着辛适之的女儿,用她的解药给救回来的!”
“她不是在陇西县么?这一来一回的,也来不及了吧?”
“辛适之只有秀才功名,秦相念其当初授业之恩,借着皇上当时的势力想给他安排点什么好差事。只是辛适之自己不知道是秦相之功,还真以为朝廷要恩典他呢!所以当时辛适之父女二人即在长安城中!”
刘梦棣摇头说道:“这也不对呀!辛适之的女儿又哪里来的什么解药?听秦相说他拉了很多天,差点没拉死……呀!”
刘梦棣惊了一下。
薛峡问道:“六爷您怎么了?”
“这种毒药我见过,就是计难施下的那种毒,我也拉了几天呢!辛适之的女儿有计难施的解药?这事可就真怪了!我解这毒的时候还是找的贾子虚之妻呢!”
“怕是六爷您刚刚说到的皮士奇也是中的计难施之毒!您为何不去寻一寻贾提督之妻?她应该是知道一些什么的,毕竟她也是使蛊毒的!”
刘梦棣摇头说道:“那人我喊他叫姐,她与我极熟不过。当时她才几岁呀,皮士奇之事不可能是她!”
“您就没想过一个苗疆女为何会到关中来?”
“嗯?”刘梦棣心疑了一下,而后问道:“是呀,从来没听她说起过这事?你知道她是因为何事来的中原吗?”
“这臣就真不知道了!六爷,计难施若是真要找您麻烦,您也得去找一下贾提督之妻,她是真的能制出解药出来的,且真的很好使!”
刘梦棣挥了挥手言道:“不必那么麻烦,计难施有意要与我为难,那我便在你这里睡几天再说!我就不信他敢来禁军里找死!”
薛峡反问道:“年三十也在我这里睡?我这里可没有姑娘陪您,全是膀大腰圆的大男人!”
刘梦棣哈哈笑道:“本王也不是非要女人陪睡不可!
刘梦棣刚要说些什么,一名亲卫从外面闯了进来。
那亲卫在将军案单膝一跪,抱拳说道:“提统!皇上有旨意!”
薛峡一听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问道:“是圣旨还是口谕?”
“是中旨,让您派人紧急去一趟都亭驿,保护国师!”
刘梦棣一听,也站起身来,问道:“赤宵真人到长安城了?你刚刚说保护国师是什么意思?”
那禁军侍卫认得刘梦棣,马上应道:“回六爷的话,国师受了些伤,正在都亭驿休养。”
“受伤?呵呵!奇了!”刘梦棣大声地说:“国师的武功天下第一,还有谁能伤得了他?不会是撞上了江有汜了吧?也不对呀,他从华山到这里走了这么远,这段时间江有汜即在长安城里中!”
“这小人就不知了!”
薛峡连忙说道:“骁骑营人马要拱卫皇上,不得乱动。传令谷副统领,令其让点三十名禁军侍卫,再点五名七品带刀随我一行!”
“诺!”
那亲卫应了一声便退出了帐外。
之所以是三十五名禁军,是因为超过五十名的人员调动就得有圣旨,但现在亲卫传的只是中旨口谕。
要是超过两百人的调动,那就得用到虎符了!
薛峡一拱手说道:“六爷,我不能在这里陪您了,您想留在这里住几天就住几天吧,我得先去看看国师的情况,好向皇上回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