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几个月过去了。
张高原的野心逐渐增大,他不想永远这么屈居人下。
他想要官位,想让自己成为人上人,只有真正坐上了那位置才有更多的选择。
“不逊,你可曾听说那蔡恒远的儿子,黔西分区的司令蔡文渊?”
张不逊抬眼看了看他,随即点头道:“知道。”
张高原抚了抚额心,手指绕着配枪转动,半晌道:“我的人查到他和他的父亲一起倒卖烟土发了国难财,不逊,我们需要得到那批烟土的下落,这样对我们接下来的动作有利!”
张不逊自然没有不同意的,他也极为厌恶这等事。
几日后。
两人打听到了那蔡文渊每日的行踪地点,挑着人少的时候将人给引到了小巷子里。
张不逊和张高原两人分批行动,分别堵在两边的出道,将蔡文渊一行人给包抄住。
蔡文渊看了看前面又望向后面,他现在这是插翅也难飞了。
只盼望着这个张高原知道了烟土的下落后能够放过他。
“另一批烟土在哪儿?”
蔡文渊眼看着那枪抵在自己的脑门上,顿时是动也不敢动,咽了咽嗓子道:“在...在我家的地窖里。”
他以为自己能够劫后余生,没想到下一刻被子弹贯穿过太阳穴,没来得及呼痛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张不逊蓦的听到枪响声,愣了愣随即走近了几步。
他看了看地上蔡文渊的尸体,他眼睛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再抬头看张高原,他方才开枪时离得近,那血溅了他一脸,他却面不改色,张不逊能够隐隐的从那细微的表情中看出一些不屑和一闪即逝的弑杀之意。
他看着张高原毫不在意地上的尸体,慢条斯理的拿出一条白手帕擦了擦枪身和自己的脸。
随即张高原先一步离开,张不逊看着他的背影,隐隐的觉得有些东西或许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张高原比起以往对生命更加的漠视,肆无忌惮。
夜里,两人从冒着冲天火光的蔡府出来,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后,张高原急匆匆的大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两人走到一处桥上,张不逊一直隐忍着的情绪爆发,他拉住张高原的袖口。
他没有说话,张高原却品出了什么味道,安抚道:“不逊,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该明白现在是革命时期,革命就是要流血的,那些人里有老弱妇孺,可我们绝不能出半点儿纰漏。”
张不逊有些怅然,他总觉得这些根本不是他当初入军队时的初衷了。
为了军队的兄弟他能够理解,可如此行事与刽子手有什么区别,战场之上面对的是敌人,他自然能够丝毫不心慈手软,可方才那些冲天火光之中呐喊求救的妇人小孩还有仆人何其无辜。
他走到一边的桥梁之上坐下,张高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有朋友在陆军署,他之前便想要我去帮忙,但我一直没同意,现在,我改变了想法,你不觉得有一个官身我们会更加的方便行事吗?”
叹了口气他道:“要官位就得有钱,所以我们今日才会来这么一趟,这事儿也不能放在明面上,我们只能自个寻些办法,其实...我之前有想过让弟妹......”
顿了顿,他看见张不逊的脸色不大好看。
“我不想把她牵扯进这些事里来。”张不逊沉声道。
张高原捏了捏手指,神色莫名,他知晓自己与林府的关系也就是打个照面的关系,这其中更需要张不逊牵线。
可张不逊并不这么认为,他就只能另寻他法,他想起这一天的事,又想起方才那些人临死前的呐喊,并不觉得有什么。
他心里这么想着却没说出来,而是转而道:“我知道,我们需要权势才能与那些人平起平坐,等我们有了说话的权利,才能够教他们如何为官做人,你懂吗,不逊?”
张不逊看了他半晌,随即在他的目光之中点了点头。
......
夜里。
张不逊的府邸之中。
他回到家时还有些呆愣愣的,心里的想法交织在一起,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想才能好受些,纵使他还是答应了要追随张高原,可那些人的面容始终刻在心里。
连带着吃饭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林行舟看出来了他的不对劲,若无其事的为他备好洗漱的东西。
不久,他便穿着寝衣出了来,黑发还沾染着不少的水滴,他只随意的往后一撸便没再管。
洗过澡他神色也松懈了不少,只是还是有些忧愁。
胸口的大片肌肤都露了出来,他一时没注意。
林行舟取了毛巾来,又看见他裸露的白玉胸膛,担心他着了凉,近前将两边衣服拢了拢,随即将他按坐在身前,雪白的毛巾搭在他的发顶。
她手脚轻柔的为他一点点擦干发丝,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陪伴在他的身侧。
张不逊闻着来自她身上的清淡香气,心下安定不少。
他转过了身,望着她的眉眼,她没有过问他怎么了,平日军队的事他也不会与谁倾诉,此刻却莫名的想将他的想法说出来。
林行舟理了理他乌黑干燥的发丝,一下一下格外的温柔。
腹部传来温热的触感,她低头看去,是他的手臂圈住了她的腰,随即便极为自然的将头埋在她的小腹。
“我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好像跟我之前想的不太一样了,副官他...也不像从前了。”
林行舟面色不改的听着他缓缓的诉说。
旁观者清,他是局中人被各种情绪扰乱,她却明白两人的思想已经不一样了,或许不久的将来将会因某一件事而彻底决裂。
想了想,她温声开口:“不逊,其实...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端看你心里如何想的,想法随着局势而改变,你的初心犹在,他的初心却不尽然,有时候...权势是会迷人眼的。”
张不逊怎么会不懂,可他被张高原的那句“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避趋之”打动了,他想再如何,副官应该也还是不会忘了他们初遇之时他说的话。
林行舟目光落在他乌黑发顶的两个漩上,不禁受那股冲动,上手点了点那处。
张不逊抬起头,抓住了她作怪的白皙指尖,指尖离他的唇很近,林行舟扯了扯他的唇角。
将两边往下弯的唇角提了上去,“有人说脑袋后面有两个漩的人很聪明,你也是这样吧?”
张不逊眼睛弯了弯,低落的情绪被她稍稍逗弄得高涨了起来。
拿手刮了刮她挺翘鼻子,握着她腰身的手微微用了一些力,林行舟丝毫不抗拒的侧身坐在了他的腿上。
隔着睡裤的喷薄紧绷的肌肉抵在她臀下,莫名的不自在,林行舟动了动身子,却被他拍了拍臀肉,低低在她耳畔说道:“别动。”
她略略感受到了什么,脸上颊晕突增,从成婚后的那一晚之后,这人像是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似的,每每她都招架不住他的撩拨。
她不敢再动了,反倒是张不逊颠了颠,那人双手揽住他的脖颈没说话。
他面容越发离得近了,直至在她面前停下,有些暧昧的低语:“我哪有我的夫人聪明。”
林行舟拍了拍他的手背,很是认真道:“我的意思是,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只要不危及你自身,反正你还有我这个夫人兜底呢不是吗?”
她歪了歪头,娇娇的翘起唇角。
张不逊爱极了她这副样子,“嗯”了一声,随即轻轻的将她抛至半空中。
林行舟惊慌的叫了出声,随即又被他安安稳稳的抱在了怀中,攥起拳头捶了捶他,便被他抱着上了床榻之上。
又是一个不眠夜......
......
后来,他们果真如愿以偿了,也打了无数的胜仗。
张高原的地位水涨船高,升到了大帅的位置,而张不逊就一直跟随在他的身边,他想当初走的路或许是对的吧。
但心里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
越来越多的人投奔他们的军队,人多了就代表自己的势力逐渐变大了。
随之而来的是人口增大,军饷军粮却跟不上的困境。
张高原没了办法,又起了心思。
他绕开了张不逊,找到了林行舟。
因为他知道张不逊定然不会同意的。
林行舟手上端了杯玫瑰茶,慢悠悠的品着。
随意的姿态却令张高原不敢随意看轻她。
只因她确实打破了一些原先世人对于女子的一些偏见。
林氏商会和一些个铺子银行在她的手上不但没有渐渐落败,反而更加蒸蒸日上,这边的世家军阀都要高看她一眼。
青瓷盏微微磕碰在桌上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林行舟眼神幽深了看了看张高原。
这人的野心越发的大了起来,谁知道会不会反咬张不逊一口呢,可张不逊从来至情至性,他没有真的失望是不会忘了当初的知遇之恩而弃之不顾的。
张高原开口道:“弟妹,此次突然前来也是为了军中事务,我没有告诉不逊,还请原谅。”
青瓷盏轻轻搁置在桌面上的声音打破了这平静。
他说的这些也不过是些场面话罢了,林行舟勾了勾唇倒也没说什么。
“我知道,是为了现在军饷和粮食空虚,这是你今日来找我的目的对吧。”
张高原点了点头,没否认。
林行舟点了点头,随即道:“可以。”
她答应的很快,张高原原先准备好的话都未说出口。
他不由的感到高兴,却又有点儿疑惑。
下一刻,林行舟便说出了条件,“军饷粮食的钱我都可以给你,除了这些既定的以外便不作任何其它的用途了。”
她的意思很明确,行军打仗的钱她会出,其它的就别想了。
“还有,我需要一支军队受管于我们林府,我相信张大帅你...不会不同意的吧,我这每日不知多少人觊觎我们林府,我需要这支军队,记住,只属于林家的军队,你既然称不逊为兄弟自然不会不答应吧,况且我是个商人,商人讲究利益。”
张高原神色滞了滞,良久没说话。
林行舟也没说话,任由他自己思考,总归最后的结果大差不离就是了。
她提出这个条件,一是确实为了林府考虑,二是为了将来做准备,她不看好这个张高原,他的狼子野心已经显现出来,不逊跟着他将来不会有好结局。
三就是为了张高原猜忌张不逊,她提出这个要求,以张高原多疑的性格自然会怀疑到他的好兄弟张不逊的身上,会想这会不会就是张不逊的目的,以此来要挟他培养自己的势力。
不过这也正是林行舟想要的,猜忌伤人心,她等不及了,再这么下去,说不定以张不逊的性格还真是要被张高原给害死。
她等了半晌,果然见张高原答应了,只是面色不大好看。
林行舟没搭理他难看的表情,反正只要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就行。
......
有了林府的支持,军饷的事也就不用操心了。
而张高原答应她的事儿也姗姗来迟,他拨了一些人跟着张不逊一块回了林府。
张不逊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回家又生了会儿闷气。
倒不是气她做的不对,只是气林行舟就这么卷入了这些事中也不告诉他一声。
他是极为聪明的,当然知晓林行舟的一些打算,只是他也不会说什么,他如今有了自己的小家也是会为了林行舟打算一些的。
若将来真有什么不测,也能应对一些。
他兀自生着闷气,坐在书房里看那些个书也看不进去,半晌,有人端着什么进了来。
他立时竖起耳朵,轻飘飘的瞥去一眼,与林行舟对视一眼后,又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书瞧。
林行舟将手中的碗搁在桌上,其实目光全程没离开过他,眼看着他半晌也没翻动一下书页,她瞟了瞟那书。
一页也就二十几行字,她进来这么长时间他愣是没翻动一下,她就知道这人是装模作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