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狐疑的看向秦小幺。
前后打了好几次交道,他深知这丫头就是只小狐狸,绝没有这么好说话。
琢磨了一下,楚王问秦小幺:“你们要运什么货?”
不会是军械吧。难道他们平西王府要造反不成?
楚王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秦小幺看着他那黄莲陷的包子脸都有点不忍心,好心跟他解释:“放心,不是军械。是盐。”
原来是盐啊,楚王长出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出完,又憋了回来,差点把自己给呛死。
“你说什么……咳咳……你要运……私盐……咳咳。”
大盛国的盐业可是皇家产业,运输都由官府负责,官兵押送,根本就不会用到司家船运。秦小幺要运的,必定是私盐。
贩卖私盐同样是诛九族的大罪,罪名不比造反小多少。
秦小幺都怕楚王把自己给咳没了,赶紧递上一杯茶:“楚王舅舅,淡定啊淡定。”
茶都凉了,入口苦涩。楚王也没嫌弃,几口灌了下去。他现在心里比这凉茶还苦。
这世道太可怕了,不是逼着他抢皇位的,就是拉着他站队的。现在,又多了一个撺掇他走私盐的。
当个好人,怎么就这么难?
见他缓过了劲,秦小幺接着解释。
“盐是民生大事,因为产量有限,再加上那些贪官的牟私利,让盐价一直居高不下。致使百姓人家每月的收入,有大半都用来买了盐,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不过就是一种调料,竟然卖出了奢侈品的价格。可其中的巨额利润根本就没进国库,没给百姓带来一星半点的福利。一半进了皇帝的私库,用以支撑他炼丹问道求长生,一半进了那些贪官污吏的荷包里。
皇帝不作为,官员谋私利,受苦受难的还是老百姓。
秦小幺说的这些,楚王岂能不知。他虽然爱财守财,可也知道取之有道,从不搜刮民脂民膏。要让母妃知道他苛待封地的百姓,绝对会派人千里迢迢的过来打断他的腿。
“如今我们平西王府找到了一种制作雪花盐的方法,成本低产量高,售价自然就比市面上的井盐价格低。我们准备把这些盐投放到各地,为百姓减轻一点负担。”
“等等。”楚王打断了秦小幺的话,“你说你们自己制作的盐叫什么?”
“雪花盐,因其色白如雪,故而得名。其实是一种海盐,从海水里提炼出来的。”
既然要与楚王合作,秦小幺也跟他交了底。
楚王的封地紧挨着西宁省,自然也去过海宁府,看见过大海,甚至还亲口尝过海水。
“海水不是苦的么。从那里提炼出来的盐,能吃?”
“当然,”秦小幺自信满满,“您中午吃的菜就是用雪花盐做的,可有尝到苦味?”
楚王回想了一下,确实没有。不仅不苦,还都挺美味的。
秦小幺出门,吩咐人去厨房取来一小碗盐。
楚王看着碗里雪白的、晶莹剔透的细粉末,问秦小幺:“这就是你说的雪花盐?”
这可跟市面上卖的盐完全不一样。
“楚王舅舅可以试试看。不过,好心提醒啊,用指尖沾一点即可。”
楚王刚刚已经被呛了一回了,再来一回怕他那胖体格受不住。
楚王看看碗,又看看秦小幺,视线最终落回到碗里的白色粉末。他小心的伸出食指,用指头沾了一点,然后又小心的伸进了嘴里。
两秒后,楚王不顾形象的往地上连呸了好几口,龇牙咧嘴的到处找茶水。
“哎呀,齁死我了,这盐怎么这么咸?”
他谨慎,就试那么一丁点,差点把老命送走了。
秦小幺在幸灾乐祸。都告诉他用指尖,他偏用指头。就楚王那小棒槌一样的胖手指,沾出的量可不少。
“这雪花盐是比市面上的盐要咸上不少。因为没有杂质,所以没有苦涩的味道,就显得更咸了。”
楚王抿抿嘴,除了咸味,确实没有苦涩的感觉。
这样的盐一面世,就算是价格与现在市面上盐的价格持平,也一样会有人买。如果价格再低上一点,就算冒着被抓进大牢的风险,一样有人疯抢。
没想到啊,这平西王府竟然有这个本事。
不对……不是平西王府,他们守着海宁府几十年,要是有这本事早就做了,不会等到现在。现在才做出来,说明会制作盐的人是最近才来的。那就只有……她。
楚王看向秦小幺,眼里的忌惮和敬畏又多了几分。
能种出高产粮食,还会制盐,难道她真的是神农转世?
秦小幺被楚王盯着直发毛,“楚王舅舅觉得这盐不好?”
“没……没有,这雪花盐可比市面上的盐要好太多,名字也文雅。就是不知售价是多少?”
别的先不说,要是能弄些回去,也算是为封地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
“市面上盐价的一半。”
如今的盐价,已经涨到二两银子一斤,一斤盐也就够五口之家吃上两个月。一两银子一个月的成本,很多百姓家都是吃不起的。只能在做菜的时候加一点点,不在乎味道,只让人保持体力。要是身体垮了,不能干活就没了收入,到时候就更买不起盐了。
这就是个恶性循环。循环的结果,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重活一世,秦小幺原本只想苟着,护好家人,安安生生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没想到她跑到千里之外,竟然还找到了外祖一家,而她外公还是位亲王。
身为亲王,享受了百姓的供奉,自然要担起守护百姓的责任。这是平西王的使命,也是平西王府每个人的使命。这里的每个人,自然也包括了她。
于是,才有了高产粮食,有了部队,有了水泥,有了雪花盐……之后可能还有更多。
家人就是她的底线,她自然不能眼看着年老的外公和残疾的舅舅,每日为百姓辛苦奔波。更不能让家人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虽然她依旧想当咸鱼,但得是一条活着的咸鱼。她依旧想混吃等死,但得是寿终正寝。
此外她还总有种感觉,她的重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不仅仅是为了她,更是为了天下苍生。
她师父说“天象变换,生机浮现,这些都始于八年前”。
那一年,秦小幺九岁。
那一年,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