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回想起自己这一个月来的遭遇,不禁有些戚戚来,又有些惊恐,不愿再去回忆。
原本她以为宫里的这些疯女人终归都是有所顾忌的,就算元春不愿意承认,但是迎春成为贵妃娘娘成为了贾家的倚仗,又何尝不是她的倚仗呢?
就算她与迎春关系不好,但终归是亲姐妹,血浓于水。
所以元春想再次奋力一搏,即使知道希望不大,可是元春也不甘于平庸,不想嫁给那些二婚又上了年纪的男人当填房。
可是万万没想到一被召回宫中等待元春的便是幽静,她被通非那个疯女人幽禁在了自己的宫里。
每日便是打骂羞辱,随后又向她诉说着她那庶出的爱妹妹有多么风光,多么得到皇帝的宠爱。
毫无疑问,元春是恨迎春的,先记恨她抢了自己的富贵,随后又恨迎春,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贾府即将面临的是什么,所以连救一救都不会去想。
迎春只需安身的过着自己的富贵日子,那些脏污全然都不用去碰,更加衬得她出淤泥而不染。清风霁月,好似天上仙人。
元春和迎春就好是完全是相反的,她是家中嫡女,向来都送万千宠爱,在没进宫之前,日子可以算得上是顺风顺水。
只是一切都在她入宫之后不复存在了。
入宫是家族的选择,同样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她。
王夫人甚至劝过自己的女儿,他不想自己的女儿吃苦,只觉得女人若是有银子使,就是嫁到不那么显赫的家里头,日子也苦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依依着贾府的门楣,谁敢欺负的了元春呢?
只是元春自己不愿意,她想入宫搏一搏。
王夫人拗不过自己的女儿,心里也想着依着元春的聪慧相貌,入宫定然会有更好的前程,到时候还能帮衬帮衬宝玉。
所以元春入宫了,只是入宫以后的日子并不如元春想象的那般。
她甚至连万岁爷的面都难以见着,又谈何恩宠一说呢?
这巨大的反差又叫元春,如何不去恨呢?
可是,连日来的折鲁,甚至是那日,一个太监进来说是要给她做衣裳,娘娘宽宏大量命他来量体裁衣。
可是佟妃恨极了迎春,又怎么可能好心到这般地步,想着给元春做新衣裳。
牙黄恶臭的老太监,南油如恶鬼一般的笑容,元春发誓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所以元春还恨吗?还恨迎春吗?
她当然恨了,若不是因着迎春佟妃娘娘,绝对没有这般讨厌自己,可是相比于恨迎春。
她更恨的是眼前这个依旧坐在桌前,捧着一碗茶水,悠哉悠哉地品着,犹如看垃圾般的眼神,看待着自己的佟妃。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老太监带给她的耻辱。
冰凉的地面,布帛撕裂的身影,阉人腥臭的呼吸声。
肮脏粗糙的手,淫邪的大笑。
所以她要报复,她要报复佟妃,也要报复迎春。
当然,更要紧的是,脱离这个犹如人间炼狱一般的地方。
于是乎,往常站满了丫鬟太监的屋外的松懈的很。
她们好是故意闲谈的很大声。
那刻的缘分已经很久没有喝过水了,嘴唇干裂,想要发出声音,却犹如刀割一样的疼。
混沌的脑子也终于有了片刻的清醒。
元春认出了门口的这两个身影是往常看顾她的春燕和春草。
这两个人都是同学妃跟前的粗使丫头,元春也不太认得他们,可是连日来的折磨叫她恨不得,拆了她们俩的骨肉,喝了她们俩的血。
即使知道这两人不过是听命于佟妃,可是元春还是恨。
她跌跌撞撞的起身,靠在门前想要努力的听清楚两人究竟在说什么。
门外的两人听到细微的动静,相互对视一眼,有些无奈,但是碍于自己的性命,也只能照做。
春燕和春草,即使觉得娘娘此举实在是没有必要,可是碍于娘娘的命令,也只能听从。
她们的命掌握在娘娘的手里,里头的元春不一定会死,若他们违抗娘娘,那么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是以春燕和春草说话的声音又更大了些。
“唉,那贾迎春可当真是好运,只被皇上瞧一眼就给瞧上了,心心念念的将人封妃,这还没入宫呢,便从妃位升成了贵妃。”
“那日的婚礼说是十里红妆也不过分。”
艳羡是真的,但是更多的是上头交给她们的命令。
“别想了,咱们可没这个福分。”
“”我说说还不行吗?“
“你听说了没?”
“听说什么?”
“我听说呀,那贵妃娘娘的嫁衣肩膀处盘着一只龙呢。”
“哟,那可不得了诶,这婚服是上一局做的?他们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哪能啊,听说是万岁爷亲手画的图样,给到上一局叫人做出来的。”
“那可真不得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女人的衣服上也能绣上龙呢。”
“还不止如此呢,万岁爷的恩宠可真是不仅仅叫我们这些下人眼红,就连顶上的娘娘怕是也要觉得眼红啊。”
“怎么说?”
“听说呀,今日那宸贵妃的娘家人都入宫来了,现在正在那园子里头逛着呢。”
“园子,哪个园子?”
“除了御花园,还有哪?”
“可不是呢嘛,才在乾清宫用了午膳,我应该正在御花园。”
“唉,那膳食也是京城一大早就开始准备的。”
“好了,别说了,再说下去我可不只是艳羡,要化作妒恨了。”
“哎呀,说起午膳娘娘之前吩咐过了,在用完午膳以后叫咱们去御膳房端补汤,可千万别忘记了。”
说着,两人便携手走远了,元春便一直靠在门后,听着动静全消,外头好似空无一人。
就连门轻声一推,也发出咯吱的声音,叫元春险些栽倒在地上。
这般明显的用意,元春又如何?会不知晓呢?可是如今的元春已经没有办法了。
就算元春她自己被当成了一把刀,一把刺向迎春的刀,她也不在乎。
只要能逃出这个牢笼,只要能给她报仇的机会,那么教她如何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