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棠被惊雪扶起来之后就一直坐在床沿边没动了,她的脸色依旧很红。
她完全不想动,更怕惊雪看出来什么。
她也是会羞耻的。
“小姐该用膳了。”
惊雪不知道人在纠结什么,她提醒她一句。
“嗯。”
“你先出去,我叫你了你再进来。”
沈青棠暂时不想看见任何一个人,她垂眸盯着自己的绣鞋看。
“是。”
惊雪也没有多留,转身就走。
房间很快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走至水盆前不断的用冷水拍打自己的脸。
太烫了,太烫了。
“呼。”
她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呼吸,好一会才让惊雪进来。
“孩子都醒了吗?”
她这个当娘的也太糊涂了,喝醉就算了,还不知道自己孩子是醒着还是睡着。
“都还睡着呢!”
“半夜两个孩子都哭过一会,不过很快就被奶娘哄睡了。”
惊雪帮着看顾孩子,孩子的一切状况她都知道。
“好。”
沈青棠心不在焉的吃着饭,脑中还在回想着昨晚的一切。
可惜,她并没有多少记忆了。
她只记得自己一直哭,喉咙都差点哭哑了。
“你去准备一下,待会我们去庙里上香。”
“今天是礼佛节,她入乡随俗,也想去上上香。”
就当是给两个孩子祈求平安吧。
惊雪一听要出门,她顿时欢喜不已。
“好。”
她连忙下去准备了。
沈青棠一个人用早膳,她吃的很饱。
饭后孩子刚好醒了,她又忙抱着孩子哄。
陈策安早上离开之后还没有回来过,没回来也好,她现在暂时不想见他。
“小姐,我们要带两个小主子一起去吗?”
惊雪有些拿不定主意,要是把孩子放在家里,她和小姐都不会放心。
可带在身边,孩子又太小,她们又怕出事。
“嗯……”
沈青棠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身边有陈策安陪着,带上孩子倒也安全。
问题是陈策安不在,那两个孩子就不能带着一起去。
可孩子不在她身边她很不放心。
“带着吧。”
“桑槐和赤雪也都带上。”
有他们两个看顾着孩子,她也放心些。
“好。”
巳时三刻,一行人出发往寺庙去。
桑槐和赤雪护着马车前,车内沈青棠和惊雪各抱了一个孩子。
“小姐,你瞧。”
“小主子多可爱?”
惊雪逗着妹妹笑,开心的很。
“娘亲抱你去山上看大树咯。”
沈青棠逗着孩子玩,孩子对什么都很好奇,要是上了山,一定也会开心的吧?
马车很快就出了城,沈青棠不知道的是,陈策安正在去往宅院找她。
晋国的礼佛节就相当于庙会,周围都是人来人往的香客。
沈青棠抱着孩子往山上走,一路上指着花花草草给两个孩子介绍。
虽然他们听不懂,但不妨碍她很开心。
“等你们以后长大了,娘亲再带你们来一次。”
四人一同往上走,沈青棠今日除了来上香,还打算求两张平安符给孩子戴着。
她从前也觉得世上是没有鬼神之说的,可自从她重生之后,她什么都信了。
为了两个孩子能平安的长大,她去求求佛祖保佑他们。
她诚心的上了香捐了香油钱,还拜访了庙里的大师,最后终于拿到了开过光的平安符,她给孩子一人一个戴上。
“小姐,我们要不要喝一碗粥再走?”
庙里有免费的素粥,吃了也算是斋戒一次了。
“好。”
沈青棠当然没意见,一行人又停留了下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陈策安要疯魔了。
谁能想到他才离开这不过两个时辰左右,沈青棠和孩子都不见了。她的婢女和那个护卫也不见了。
陈策安只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沈青棠又将他抛弃了。
这次她连骗都不骗他就跑了。
她太狠心了。
陈策安几乎崩溃,他的眼眸死死的盯着沈青棠住过的房间,满心的愤怒。
沈青棠她简直该死。
他就不该相信她!
她怎么可以离开?陈策安简直疯魔。
他的手紧紧的攥起,滔天的恨意再一次聚拢,他要杀了沈青棠。
她太放肆了,次次都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陈策安摸了摸早就没有了温度的床榻,他们昨晚明明才在这缠绵了一晚,她唤了他一晚的夫君。
可一觉睡醒,她居然又跑了。
沈青棠当真以为他不会杀她吗?
陈策安气得眼睛都红了,眼泪“啪嗒”“啪嗒”直落下。
他再一次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无助极了。
房中的东西都还在,她走的就这么匆忙吗?
为了逃离他,她是不是费尽了心思?
陈策安觉得自己可怜又可笑,居然奢望着沈青棠对他心软一回。
像她这样爱撒谎的女人,她如何会对人心软呢?
是他不好,没有早点杀了她,才会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
陈策安怒火攻心,他又吐了一口血。
他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仿佛时日无多。
“主子,属下在城门口查过了。”
“夫人一行人巳时便出了城门。”
陈策安听着暗卫的话,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
距离巳时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她竟然走了一个时辰了。
马车要是赶快些,说不定她都走出关口了。
“追。”
“一定要将孩子和夫人找回来。”
陈策安握紧了手,心中郁气横生——沈青棠,你再一次丢下我了。
她最好不要被他抓到,不然他这次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他誓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不仅如此,他还要造一座宫殿,将她日日夜夜都囚在里面,他要让她恐惧,让她后悔。
她休想安然的度过余生。
陈策安眼中满是疯狂,他从前最擅长的就是审讯犯人,他知道怎么击溃人的防线。
对付阿棠这样的人,那就是让她失去自由。
陈策安比之前更疯了些,他想,他不止要她失去自由,他还要让她赤身裸体,日日不得不承宠。
她不是不在乎他吗?
等他攻下晋宫,他就广纳后宫,让她日日看着他和旁人亲亲抱抱。
他要她每时每刻都做噩梦,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等他玩腻了她,他就会将她的尸体挂在城墙之上,让她死了都不得安生。
陈策安满身低气压,体内内力一转,手下桌子瞬间四分五裂。
也就是这个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了女子的笑声。
陈策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待他听清是谁后,脚步已经不受控制的走出去了。
沈青棠回来了。
她的身后是桑槐,赤雪,惊雪以及两个奶娘。
“策安哥哥。”
沈青棠看到人,她唤了他一句。
他忙完回来了?
其他人自觉地离开,惊雪和奶娘抱着孩子回了房间。
“这是怎么了?”
沈青棠见到人嘴边有些残留的血迹,好奇的问,他受伤了吗?
“你去……哪了?”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说完也不顾人的意愿,他将她狠狠的抱在了怀中。
沈青棠被迫踮起脚尖,好累。
“怎么了?”
“策安哥哥?”
她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我们去了寺庙,今天是礼佛节,我去给两个孩子求了两张平安符。”
陈策安听她说完,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他的心还飞快的跳着,他好怕真的失去她了。
原来她去庙里了,她不是要离开他。
“你怎么了?”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糟糕,就像是刚刚难过完?
是她的错觉吗?
“没事。”
陈策安自是不会告诉她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也不会将自己的阴暗心思告诉她,万一她怕他怎么办?
还好,还好阿棠没有离开他。
他又狠狠的抱住了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面。
“咳咳咳。”
“策安哥哥能不能先松手?”
太紧了,她怀疑他不是要抱她,而是想杀她。
“真的没事吗?”
她瞧见人眼睑处微红,他仿佛哭过了。
他为什么要哭?
沈青棠思考了一会,她还没想出一个所以然。
等她回到了房间看见碎成渣渣的桌子,她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陈策安该不会以为她偷偷离开了?所以才生气的砸烂了桌子吧?
她觉得自己真相了。
“我没离开。”
她到底出声解释了。
“我不是让桑槐给你传信了吗?你没收到?”
她想了想,还是拉起了陈策安的手,她直接握住。
她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在她打算用真心和陈策安试一试的时候,她就不会再欺骗他。
陈策安没想到她会解释,他突然懵了。
桑槐有传信给他吗?
“你别生气了。”
见人一直冷着一张脸,沈青棠小心翼翼的用手挠着他的手心。
她哄着他。
他也哄过她好几次了,她也哄他一次吧?礼尚往来。
后来桑槐被叫进来,他真是冤枉了。
得知沈青棠要出门的时候,他的信比人还更快出门往陈留王府送去。
可谁知道主子不在府中,所以才错过了他的信件。
这个误会真是够大,他差点命都保不住了。
陈策安这会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阿棠,他的眸中顿时闪过了一丝丝的懊悔。
他不该冲动生气的。
还好他还没有对阿棠做什么,不然后悔都来不及。
懊悔完之后,他又有些开心。
阿棠果然还是爱他的,瞧,她这会居然在玩他的手指。
她甚至还和他的手比大小。
哼,阿棠果然很爱他。
她带着孩子回来找了,她这次没有将他抛下。
“对不起。”
陈策安向她道歉,他没有丝毫的别扭。
那双原本还染着红意的眼睛此刻又亮了起来,他下意识的揽住她的细腰。
桑槐悄无声息的退下。
“没关系。”
沈青棠摇头,误会解除了就好。
陈策安将脸埋进她的脖颈中,他深吸了一口气。
她身上好香。
沈青棠被他这个亲昵的动作搞得浑身僵硬,他可不要把她的脂粉都给蹭掉了。
都怪他,害得她脖子都要用脂粉遮掩。
他昨晚太放肆了。
“阿棠怕我生气吗?”
接下来的时间陈策安都在陪她,他们一起坐在床沿边,他随口一问。
如果她不怕他生气,她为什么要和他解释?
沈青棠抬眸看了他一眼,只笑笑不说话。
她现在还不能和他说原因。
她愿意和他解释那是因为她有点想和他携手走一辈子的想法,她不想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可这个原因现在还不能告诉他,她怕自己以后会后悔。
事关终身大事,她必须再慎重。
上辈子已经被骗过一次了,她不想再来一次了。
“策安哥哥和我说说你的身世吧?”
她现在想多了解他一些。
“好。”
陈策安对她基本都是有求必应,他沉吟了一会,慢慢开口。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她慢慢的从他的话中窥探出他过去的冰山一角。
原来,他的父皇和母后都不爱他。
他的母后萧明月是被他父皇强占来的,他是在萧明月满心只剩下悲痛悲愤的时候出生的。
小时候他什么都不懂,根本就不懂母后要讨厌他。
他也根本就不懂得讨厌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母后不开心。
他努力的讨好母后,讨好父皇,可还是没人喜欢他。
不,一开始晋皇倒也挺疼爱他的,毕竟是最爱的女人所生下的孩子,他爱屋及乌。
可这爱意很短暂,随着萧明月对晋皇的憎恨和无止境的辱骂,晋皇开始厌烦了一切,他不再疼爱陈策安了。
五岁的陈策安吃不饱穿不暖,满宫无人在意他。
太监和宫女甚至都会偷偷克扣了他的食物。
后来萧明月死了,晋皇觉得是陈策安克死了自己的母亲,他更加的厌弃了这个儿子,他派人追杀他。
这一场追杀,持续了十几年的时间。
好在他遇见了一个师父,他会教他武功,教他骑射,教他如何活下来。
沈青棠听到这里突然有些唏嘘,她的心有些疼。
陈策安的过去竟是如此吗?
他是不是活得很累?
没人爱他,没人庇佑他,他只能靠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出自己的天地。
“没事了。”
“那都是过去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抱住了他,而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在可怜我吗?阿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