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公司前台的苏秉杰看到苏语乔,给她递去一个精美的纸袋:“乔乔,这是给你带回来的手工巧克力,上次忘了让你带走。”
苏语乔接过,浅浅一笑:“爸爸,你这是第一次来我们公司吧?我带你参观参观。”
在mVV公司里走了一圈后,苏秉杰坐进了苏语乔办公室。
苏语乔在苏秉杰面前拆开了巧克力包装:“爸爸,你什么时候从丛秘回来的?”
“昨天下午回到的,昨晚还看了你的直播。”苏秉杰看着苏语乔饶有兴致地用两根手指拈起了一块十字星形的巧克力,样子乖巧甜美。
好几天前父女争执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如今却仿佛时过境迁,彼此相安无事。
苏语乔一口吃掉了手上的巧克力,状若轻松道:“爸爸今天来想跟我说什么?”
苏秉杰也不打算绕圈子:“邵嘉哲找到苏家来了,你知道了吧?”
苏语乔点头:“我听说了,你们希望我怎么做?”
苏秉杰拍了拍苏语乔搁在桌上的手背:“你的事业想怎么干,我以后不会拦着。如果你想正式回苏家干,老爷子也松口了。不过,既然你和邵嘉哲没在一起,那以后也别在一起了。”
苏语乔愣了愣。
苏秉杰话里话外的意思显而易见,苏家当年一系列丧门的事已经排除了邵家的嫌疑,对于苏语乔和邵嘉哲工作上的交集苏家既往不咎,但他希望以后两人不再有更进一步的接触了。
她没接苏秉杰的茬,反问道:“那你们知道陆菁想卖股份套现的事了吧?打算怎么处理?”
苏秉杰的脸上无波无澜:“老爷子怀疑陆菁勾搭了帝京的一些富二代,重新做了亲子鉴定。结果发现陆菁儿子刚出生时那鉴定报告被动过手脚,她那儿子不是苏家的种。所以她才会病急乱投医处理手上的股份。”
苏语乔明白了:“老爷子娶她的时候签了婚前协议吧?她除了被赠予的股份,离了婚一分钱都拿不到?”
苏秉杰颔首。
“如果我和陆韬在一起了,她惹恼了老爷子兴许还能说说情。现在没那码事,他们两兄妹离开苏家就是必然了。”苏语乔说。
? ? ? 却不料苏秉杰苦笑着摇摇头:“老爷子被那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他根本不想离婚,还打算既往不咎,再跟她生一个。”
“……”
苏语乔对老爷子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做法实在无话可说。除了爱情的魔力,也许陆菁那大吉大利的生辰八字才是老爷子心理寄托所在吧!
苏秉杰又回到了前面的话题: “老爷子的事我不掺和,不过我刚才对你说的,你同意吗?”
苏语乔自然听懂了,苏秉杰希望她以后和邵嘉哲保持距离。
又见他递了两张音乐会的门票过来:“秦宴那小子回来了,我觉得他可能更适合你。他当年跟我承诺,等你长大他也会脱胎换骨地回来。他现在好像做到了,还给你们公司送来了生意。秦宴各方面条件不见得比邵嘉哲差,你们既然命格也互补,不如重新互相了解了解?”
“噗嗤。”苏语乔笑了起来:“爸爸,我最近挺忙的,而且我对音乐会兴趣不大,票给我是浪费了。如果你有空也喜欢听,不如你亲自约秦宴互相加深了解?搞不好还能促成金豫和圣德明的跨界合作呢。”
苏语乔已不知不觉把巧克力的包装盒盖上并推到了一旁。苏秉杰看着言笑晏晏又若无其事的女儿,怎么会听不出那话里的抗拒?
他忽然感觉很陌生。但也许变得陌生的不是苏语乔,?而是他自己。
一直以来,他都是儿女眼中的好父亲,从来都尊重子女的个性和意愿,全心付出不求回报。但不知何时,他开始走向反面,希望之前的付出都能得到回报,希望儿女能尊重顺从自己的意愿,跟他站在同一个立场上。
也许是重获权力和财富后,苏秉杰已不止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他有些矛盾,却也很坚定。
“乔乔,我们家和邵家现在的实力已经不在同一个量级上了。不说当年两家解除婚约后的结下恩怨,光是门当户对这一关就过不去。你如果和那小子纠缠下去,邵家那边是不会让你好过的。”
“爸爸。”苏语乔打断苏秉杰,对他眨了眨眼睛,“如果我跟他在一起了我不会瞒你,现在什么都没发生我真不知怎么回应你。改天爸爸有空的时候我请你吃个饭,汇报汇报我最近的情况?”
苏语乔的情商越来越随了苏秉杰,连逐客令下得也很优雅。
“好。”苏秉杰同样优雅地站了起来,“我们约的时候,如果我叫上秦宴一起你介意吗?”
苏语乔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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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苏语乔窝在大平层的沙发上,只打开了一盏沙发旁的落地灯。橘色调的光线在客厅一隅交织。
她把“钱包”放在盘起的双腿上,宠溺地给它顺着毛。
刚刚“钱包”圆滚滚的肚子抽搐了一小会儿,苏语乔心里有些紧张。
苏语乔下意识地想给邵嘉哲发个信息,但自从他们在blue beach分开之后,一整天都没有再收到他的信息。
她有些摇摆不定,因为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不应该是主动发信息的那个人。
? ?
她知道邵嘉哲坐的长途航班也许还没落地,但像他这样的超级头等舱乘客,使用机上wifi与外界联络也已不稀奇。
她想了想,自己昨晚面对他时态度确实很冷淡,但其实只是因为信息量太大,她昨晚整个人都有些懵。
邵嘉哲忽然之间的销声匿迹,竟让她莫名有些烦躁。今早她刚委婉地回怼了苏秉杰,而他呢?难道是在苏家长辈那里没得到好脸色,然后又被她冷淡的态度伤了自尊心,所以索性选择了躺平?
这好像不符合他那刚立起来的、没脸没皮的人设?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因为死要面子、孤傲冷峻才是他本来的底色。
苏语乔想起今天依然收到了他寄来的小说,寄信地址不明,但看得出来是同城快递。
也是那天在他家见到了那本没看完的小说后,她才意识到,像他这样一目十行的学霸,必定是一次性看够了一两个星期的书,早早做好了笔记,早早将快递安排妥当。
所有的准备都有充分的提前量,这意味着她收到的心意都是滞后的。
她竟然开始胡乱猜测,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书都寄完了,他却不回来了?
如果他的心意说变就变,那他曾经的信誓旦旦岂不是荒唐至极?而她自己,居然还被他牵着鼻子走,还真的在评估他的表现。
如果她当时能坚定立场,铁了心果断拒绝,?又哪会有现在莫名其妙的患得患失?
一通心烦意乱之后,苏语乔居然抱着“钱包”在沙发上睡到了天亮。
这一觉睡得一点也不安稳,在梦境里,她和一团不明黑雾打得天昏地暗。耳边似乎有人说“别打了,放弃吧,没希望了”,但又有另一个声音在鼓励她“坚持下去,再等等,还有希望”。
她进退维谷,纠结极了。
直到“钱包”轻声叫着跳下了沙发,苏语乔才清醒过来。
她懊恼地薅了薅头发,心里非常不爽。
什么嘛,我这是在纠结什么?我还怕他不回来了?我凭什么等他?他这候补选手的存在感也太强了吧?
苏语乔恨恨地在心里骂了苏晓智一句,你干嘛教他那破办法?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些撩拨她的土味情话,无形中已让她中了毒。像现在这样超过24小时没再出现后,她竟浑身不自在起来,仿佛对那个人上了瘾。
她每天收到的撩拨信息并不少,但唯有他,好像天生就是学霸,学什么像什么,还说得颇有个人风格。如果硬要打个印象分,最高分竟然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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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天,苏语乔终究没忍住,在临睡前拍了张“钱包”的照片给邵嘉哲发过去,但一句话也没说。
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她没有收到任何回复。她又去翻了邵嘉哲的朋友圈,别说更新,这家伙从第一天用微信起就没发过任何朋友圈内容。
中午,她抠了半天指甲,纡尊降贵发了条私信文字信息过去:“你去哪里出差?”
邵嘉哲依然没有回复。苏语乔忽然恼火起来,把办公室里那一抽屉和半柜的小说装进一个超大纸箱里,打算伺机扔掉。
可是,当邵嘉哲超过72小时跟苏语乔失联时,她隐隐感受到了事态的不对劲。
? ?
他虽然说过“绝不会骚扰她”,那她已经主动发信息联系他了,他怎么还不回信息?不会这么小心眼真给她脸色看吧?
做了一路的心理挣扎,下班回到家后她给陈峰发了信息:“陈先生,请问邵总去哪里出差了?一直没有联系上他。”
陈峰回复:“邵总出国了,我不是很方便透露他的情况。”
苏语乔有些自乱阵脚,她甚至感觉邵嘉哲那天把“钱包”留给自己的话像是在托孤。又往深处想了想,那家伙不会把“钱包”抛弃了吧?!
此时愤懑替代担忧又成了情绪的主角。她居然能对被“丢下”的“钱包”感同身受?!
每天都能收到他寄来的书,却每天都联系不上他人的感觉很分裂。
忽近忽远又若即若离,竟让苏语乔的心情像被安上了弹簧,颠三倒四七上八下。
就这样又过了五六天,一气之下,苏语乔把办公室里那一箱书搬回了邵嘉哲家,把他给她的这些东西悉数归还。
她还索性剥夺了“钱包”的抚养权,把“钱包”的猫窝搬到了自己家,又把白天照顾猫咪的兽医请了来。
在家里给“钱包”备齐生产过程中需要用的软垫、干粮和营养液,又给猫宝宝准备了奶瓶和奶粉等物品。苏语乔还专门跟兽医学习了如何剪脐带和撕胎衣,以防猫咪凌晨生产找不到人的?情况。
这态势俨然已经不想去管邵嘉哲的死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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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两点,苏语乔在半睡半醒中,听到了大厅里传来的“呜呜”声。
她一个激灵,马上清醒过来,也许“钱包”今晚就要生了!
苏语乔打开客厅的落地灯,发现“钱包”果真出现了持续宫.缩。她连忙把光线调到最暗,将猫粮和水在小窝前面摆好。
准备好剪刀、酒精、卫生纸、脸盆、肥皂等辅助生产工具后,她抱膝蹲守在旁边,按照猫咪孕产手册的操作指导,紧张地观察着“钱包”的宫.缩情况,关注是否出现大量出血、呕吐、腹泻等疑似难产现象。
半夜三更只有自己一人蹲守,紧张得整颗心都在颤抖。
她的面前将会出现新的生命,可爱的“钱包”也将成为妈妈。苏语乔忐忑着,不知自己能不能成功帮助“钱包”生产。
兽医说要给猫咪准备安静的生产环境,所以即便“钱包”持续低.吟着,她也不敢频频作声,只能久久安慰几句。
四十分钟过去,“钱包”还在和宫.缩做斗争,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看着它那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苏语乔觉得无助又难过,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钱包,加油。”苏语乔轻声说。
不知“钱包”是否听懂了她的话,声音有了些许力量,“喵喵”回应了两声。苏语乔忍不住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珠。
就在这时,苏语乔的视频通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把她和“钱包”都吓了一跳。
苏语乔不满地拾起手机,发现来电的人竟是曲亦茹。这三更半夜的不会是打错了吧?
她还是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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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出现在手机画面里的不是曲亦茹,而是消失了近十天的邵嘉哲。
“……”
苏语乔端着手机,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对方竟然也在画面那头看着她没吭声。
许多呼之欲出的念头和疑问都被苏语乔强行压了下去。她将食指放在唇前,做了个“嘘”的手势,压低了音量说:“钱包马上要生了,你想见证吗?点头或摇头,别的什么都别说,它需要安静的环境。”
邵嘉哲笃定地点了点头。
苏语乔轻手轻脚地转头找了个三角支架,将手机调整好角度。
她没再看手机里的人,继续默默守在猫窝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机那一端的人一言不发,仿佛并没有出现过。
时针已经指向三点半,苏语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蓦地发现,“钱包”的身下露出了一团圆乎乎的东西。
小猫出来了!
她屏住了呼吸,两手紧张地在膝上攥着。
“钱包,加把劲!”手机那一端传来了男人焦急的声音。
苏语乔也低呼着:“加油啊!”
然而,整只小猫都露出来时,“钱包”却瘫软了,好像没了力气。它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咬断脐带。
再这样下去,猫咪妈妈和宝宝都会有危险!
苏语乔做了个深呼吸,快速在大脑中回忆起刚学的辅助生产知识。她沉着地穿上围裙,戴上了医用手套,用酒精快速消毒了剪刀……
强忍着不让双手颤抖,但一颗心始终吊在嗓子眼。她抛掉一切杂念,小心翼翼地给第一只小猫剪了脐带,撕掉了胎衣。
小猫身体还没有她的巴掌大,像一团雪球,全身软绵绵的,闭着眼窝在猫妈妈的身边。
“钱包”舔了舔小猫的头。
它看到苏语乔的示范,好像学到了新本领。第二、第三第和四只小猫出生的时候,终于依靠自己的力量把三只小猫安全地生了出来。
“钱包”在宠物医院拍过彩超,预计会有四个宝宝。现在见四个宝宝都出生了,苏语乔准备帮助“钱包”和宝宝清洁身体,却没想到“钱包”又低.吟了几声,第五只小猫也出生了!
最后一个猫宝宝出世后,“钱包”不再出声和动作,虚脱地躺在地上,好在没有出现大出血或其他不良症状。
苏语乔赶紧给“钱包”递了营养液补充能量,然后手脚麻利地给它和宝宝都清洁了身体。
确认母子平安后,苏语乔整理好猫窝,专心把这可可爱爱的一家六口安顿妥当。再一顿打扫,时间来到凌晨五点多,天色已经微亮。
苏语乔擦了擦额上的汗,高度紧张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回过神时才想起手机还架在支架上。
她凑到手机跟前,竟看到邵嘉哲低垂着眉眼,修长的指尖正擦拭着眼角。
他……难道流泪了?
苏语乔已经累到不想说话,她默默地看了他好一会儿,邵嘉哲才抬起头来。
“辛苦你了,乔乔。”他声音有些暗哑,脸上毫无血色,“谢谢你把钱包照顾得那么好。可不可以等我回来?”
苏语乔的反应显然慢了半拍,她还没开口,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个不耐烦的女声:“哲哥,一个半小时了,手机都快没电了!看够了吗?我们在这房间待得够久的了……”
是曲亦茹的声音,絮絮叨叨中,视频电话忽然断了。
苏语乔刚通宵完成了一个艰巨的任务,本来心里充斥着巨大的欣喜,刚刚全身都松弛下来了。可随着电话刹那间的挂断,一个巨大的疑问又忽然跳上了她的心头。
邵嘉哲那厮为什么跟曲亦茹共处一室,而且还用曲亦茹的手机给她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