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要是没接通就好了。
要是手机早就换了，这个号码已经无效了就好了。在步接电话的前一刻，我还这么想着。
有一会儿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久不见。”
这么一说，步的声音微微上扬了一下。
“佐木君。果然是你。真的好久不见了。”
我说 “嗯”，她带着歉意回应道。
“对不起哦。一直想联系你的。但是，做不到。”
“我也是。一直想联系你。”
“真的吗？”
“真的。但是一直下不了决心，就没做到。”
“一样呢。”
“一样。”
她在电话那头轻声笑了起来。那样的笑声也让人怀念。
“呐，我有很多话想说呢。其实美衣失踪了。”
“我打电话也是因为这个。她来了，美衣。”
“诶？”
“拿着行李箱来到了我家。”
“哎呀。”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竟然跑到东京来了。真是的。那孩子真让人担心。”
“不好意思。应该早点联系你的。”
“没关系啦。反倒是谢谢你照顾她。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那种事。房间都变干净了。多亏了她。”
“哈哈。” 她觉得很好笑似的轻声笑了。
“你们关系好就最好了。”
“现在在医院。”
“医院？难道是……”
“没事。现在在打点滴，已经平静下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非常抱歉地道歉之后，步说 “不过我明白了”。
“是吗。所以，是这个时候啊。”
“诶？”
“电话。美衣，肯定闹别扭了吧。说不想回去。”
“啊，嗯。”
“是吧。那孩子不喜欢这个家。和以前的我一样。”
然后，她就没再说什么了。
电话那头非常安静。不知道步在哪里，但肯定是个很安静的地方。
“步。”
“嗯。”
“希望你来接她。美衣。”
“是啊，是该这样呢。”
“怎么了？”
“没有，只是刚才我还在想，让美衣在你那儿再待一会儿就好了。虽然可能会给你添麻烦。只要佐木君你不介意的话。”
“我不介意。”
“我也不是强求你啦。”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单纯就是。美衣，讨厌我吧。”
“不会吧。”
“是有这种可能哦。真的，青春期好难啊。虽然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有点奇怪。”
她像是很无奈地说道。
“所以我觉得她是离家出走了。”
“美衣不会讨厌步的。那家伙从来没说过步的坏话。”
虽然她说过让我讨厌步。
“说讨厌可能不太准确，怎么说呢。罪恶感？那孩子觉得我退学是她的错。”
“不会吧。”
“是吧。明明错的是我。”
我一时语塞。
既没有否定，只是含糊地回应道 “是这样吗”。
“那孩子觉得自己是个负担。要是自己不在了，要是家人没有那么执着于她，我是不是就能过上正常的人生了呢。”
刚才的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要是我不在了，步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人生呢。
比如说，更幸福的人生。
“那不是那孩子的错。退学是我自己的决定。不是任何人的错。”
不停地下着的雨渐渐小了。
我不知道该对步说什么好。更幸福的人生到底是什么呢。
我在脑子里拼命地找着合适的话。
“你真的觉得不是任何人的错吗？”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她的声音。
“是啊。决定守护这个家，退学，结婚。虽然有金钱方面的问题。但这是我的选择。不是美衣的错，不是爸爸的错，不是任何人的错。”
“你后悔吗？”
“说不后悔是假的，不过……”
“我很后悔。非常后悔。”
“嗯。”
“现在我还会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一直想道歉。”
“我也是。”
她用低沉的声音说她也想道歉。
“我们应该早点聊聊的。对不起。”
“不。或者说，要是一开始就没遇到就好了。”
“不是那样的哦。”
她大声地打断了我的话。
“那个时候，佐木君牵起我的手，真的救了我。”
“我什么都没做到。”
“不是的。我很开心的。”
步呼出一口气，小声说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她又沉默了。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又变得明快起来。
“总之我现在就过去。你不是还付了生活费嘛。保险证什么的我也得给你。有很多东西要准备呢。告诉我地址吧？”
“我发消息给你。”
“拜托了哦。我也想和佐木君聊聊。我马上就过去，在这之前美衣就拜托你了。”
说完 “再见”，电话就挂断了。
看通话时间，已经快一个小时了。聊了这么久吗。和步的通话，难以置信地平淡地结束了。
我想在回去之前再去病房看看，就回到了医院。医生说今天最好让她安静地休息一天。她肯定还在睡觉吧，不过我还是想看看她，就打开了病房的门。
“美衣。”
她应该在睡觉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空位。
床上，没有美衣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