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月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走在前面的那个男子,一身军装,身姿勃发。
脸上因为常年战场拼搏而黝黑粗糙,但是还是能够看出当年的英姿不凡。
他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站在那里便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更何况现在他的语气明显是已经生气,周身更是散发出来冷意,让人心惊胆战。
丫鬟见状,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瑟瑟发抖。
她不知道刚刚的话苏鸿听进去了多少。
但是如今苏鸿对于常月的赞赏她却是看的明白。
苏鸿越是赞赏常月的行为,那么对自己刚才说的话就越是厌恶。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看向苏鸿。
只听苏鸿道:“你一直跟在青芷身边,原本以为是个老实本分的,没想到却是这样爱搬弄是非。”
苏鸿是不多过问这院中事的,但是如今既然愿意说这一嘴,想来彩秋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彩秋重重的给苏鸿磕了几个头道:“老爷,奴婢实在是无心之失啊,请老爷饶恕奴婢这一次,奴婢以后一定不再犯。”
苏鸿没有回答,只是问常月道:“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
“这丫鬟有轻蔑我母亲之嫌,议论亡者理应受罚。”
听到常月这样说,那丫鬟更是心惊胆战。
常月对上苏鸿的眼神,没有一丝慌张与害怕。
苏鸿常年征战沙场,杀的人不计其数,身上那股子煞气是怎么都遮掩不下去的。
他的孩子们平日里见了他也总是规规矩矩,垂眸不敢说话。
就连平日里他最宠着的苏奕柳子在自己生气的时候也是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这个女儿倒是不同。
“这位妹妹此言差矣,以在下的愚见,女子应当以柔顺善良为美,动辄责罚下人会让人觉得妹妹心胸狭隘。”
知道是愚见还要说,是故意说出来惹人笑话的吗?
常月忍住不耐看了过去。
说话的人正是刚才跟在苏鸿身后的男子。
刚刚常月的心思都在苏鸿身上,倒是没有注意。
如今这人从苏鸿身后走出,只一眼,常月就不禁攥紧了拳头。
萧何,竟然是萧何。
前世那个害死了常念也害死了自己的萧何。
看到常月的第一眼萧何的眼神中就多了一丝不一样的情愫,是惊艳亦是占有。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一双凤眸清冷淡薄,肌肤胜雪,如凝脂般细腻。
她身穿一件绯色织锦裙,没有任何刺绣点缀,但在她容光映照之下,素色锦缎也显得华贵无匹。
这京都中的女儿家都是娇艳的,像是玫瑰牡丹,但是常月却如同一朵在寒雪枝头绽放的梅,幽静清雅。
原来这就是姑母说的那个走失的苏家小姐。
只是,不知为何常月看向他的眼神却像是带着恨意的。
他使劲眨眨眼睛,再看过去的时候,常月的眼神中却是一片平静。
只见她朱唇微启:“萧公子说的是。但是月儿听说军中是最有法度规矩的地方了。父亲是将军,那么家中自然也应是如此。”
苏鸿听到常月所言,重重的拍了拍手:“说的好!”
女子是应该柔弱善良,但是不应该因为自己的善良而失去了自己的坚持。
他道:“不愧是我和书毓的女儿,就是与一般闺阁小姐不同。”
他的眼神在常月脸上不断打量,的确是有些他的妻子林书毓当年的风采。
“原来这位就是先将军夫人的女儿,果然气度非凡。”
萧何明明早就知道常月的身份了,但是此刻却装的一副刚刚知道的神情。
只是他这一出戏做的实在是太拙劣了,任谁都能看出来端倪。
其实苏临洵一早就给家中送了书信,已经说明约莫着今日会带着妹妹一起回来。
一早他原本是打算给老太太去请安,也是等着女儿回来。
但是没有想到一早萧何就来拜访,说是有朝中的事情要与他商量。
所以便耽误了见女儿。
不过,萱宁堂发生的事情,他可是听人说了。
所以才会直接称呼常月为自己的女儿。
常月没有理会萧何,而是对着苏鸿微微福了福身子道:“父亲说的是,女儿实在是不愿母亲过世还要被人如此非议。”
说着常月眼圈微微红了,方才被这丫鬟如此奚落讥讽她都没有一丝软弱。
但是现在提到了自己的母亲,常月才有了柔软的一面。
这不禁让苏鸿对常月更加心疼了几分。
苏鸿还没有发话,只听萧何道:“可是姑丈,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对表妹的名声总是不好的。”
姨丈,常月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刚才她还在想,为何萧何会在这里,现下她全明白了。
萧何,萧青芷,原来他们是一家人啊。
那当初常念的死和萧何有关,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与萧青芷有关呢?
常月没有再想下去,只是看向萧何的眼神更加冷了几分。
“萧公子所言极是,只是这是我们苏家的事情都是由父亲做主的。”
剩下的话她没有再说,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
他不过是苏家的客人,插手苏家的事情未免有些拎不清了。
苏鸿沉吟片刻道:“这丫头对书毓不敬理应治罪,但念在她并非有心,就掌嘴三十以儆效尤吧。”
彩秋说话做事如此过分,而自己也已经得到了苏鸿的赞赏心疼,最后对彩秋的惩罚居然只是掌嘴。
而她背后的主子萧青芷更是与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实在是大大的不公。
看来苏鸿对萧青芷还是有些情分的,毕竟是见面三分情,林书毓已经过世多年,而萧青芷却是一直陪在苏鸿身边。
为了一个已经过世的人,让自己的身边人和自己离心,的确不是明智之举。
可是这些都是站在理智的角度上去分析的。
若是苏鸿真爱林书毓,便不会这么简单就将这件事给揭过去的。
看来以后她在苏家是要步步小心了。
常月拿着帕子将自己眼角的泪水轻轻擦去,才行礼身道:“多谢父亲深明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