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密室的事件结束之后,江映澄便被她的美人父皇明令禁止,在元日宴结束之前不得出宫。
江映澄倒也当真在宫里“老实”待了几日。
——“老实”这个词,是她自封的。
自从她见过那座衣冠冢内,信王给他母妃备下的满屋子金银珠宝之后,心思就变得活络了起来。
虽然她的父皇母妃都还健在,但她也很是想能送给她们那么多的金帛珠玉。
恰好元日宴将近,各部官员都有许多事项要随时进宫奏报,刚好也方便了江映澄将熟识的伯伯们在半路拦下来。
“赚钱?”
户部尚书焦宏邈一脸莫名地看着眼前这个,就快要把自己裹成个球的小家伙,下意识就开始掏自己的荷包:“小殿下没有零钱买点心了吗,臣今日倒是带了些零用钱在身上——”
“不是的不是的!”江映澄连忙摆手,“长顺伯伯给备了好多点心的!”
焦宏邈视线下移,这才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小家伙搬了一个小马扎坐在来往官员进出皇宫的必经之路上,脚边还摆放着两个炭火盆,身后的四大护卫手里还提了几个食盒和毛毯,明显是打着长时间在此拦截的打算。
焦宏邈浑身猛地一个哆嗦,危机感顿时涌上心头:“不如这样,等过几日臣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臣亲自带您去户部体验一番!”
说罢,他便脚底抹油,匆匆离开了。
江映澄一脸呆滞:“哎?”
迷茫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焦宏邈离去的背影,直至对方彻底消失不见。
元日宴有许多要用钱的地方,各部都要找户部审批款项,忙点也是正常的。
想通了之后,江映澄便也放松下来,双手托腮,等着下一个看起来不是那么着急的伯伯走进这条巷子。
而后——
礼部尚书褚嘉许流下了悲伤的泪水:“是这样的小殿下,臣所在的礼部都不是什么会赚钱的能臣,只能仰仗户部那群铁公鸡的鼻息过日子这样子了。”
工部尚书冉弘益热情如火:“小殿下您缺金豆子了?刚好我们工部也有一笔款项需要去户部友好探讨,这样,您跟臣一起,臣听闻焦大人不久前才进的宫,此刻应是还没有出来呢……”
来往的官员无一人能提出有效的意见,江映澄裹着小毯子,有一点点泄气。
“小殿下怎的在这里坐着?”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慈祥的声音,却还是将江映澄吓得整个人一抖。
“阚爷爷?”
骠骑大将军阚锐锋弯着腰,见她回头,又露出了个更大的笑来。
江映澄便又拿出那套说辞。
阚锐锋面露沉思。
“臣虽不知小殿下的具体情况,但也可以给您分享一下,臣在行军作战时的一点经验。”
江映澄等了一上午终于等来了不一样的回复,当即就一把拽过她放在旁边的矮凳,双眼亮晶晶的:“阚爷爷坐!阚爷爷要喝茶吗?阚爷爷要吃小点心吗?!”
阚锐锋拒绝了后面两样,倒是没客气地坐了下来:“对于军队来说,想要有钱,无非就两条路子,一条为开源,一条为节流。”
“开源嘛,自然就是将别家的供给变为我们自己的,以他人之资源,丰我大瑞之良兵。”
江映澄亲手给她的阚爷爷斟了一杯热茶:“哦哦哦!”
这个好像很有搞头。
想听!
然而阚锐锋并不知道小家伙打了什么样的心思,接过茶盏之后就话锋一转:“至于节流……这其中的说道就很多了。”
阚锐锋因这段对话而瞬间被带入了幽深的回忆,自顾自往下说道:“节衣缩食都只是其中最为基本的,在用药方面的省俭,才是最为困难的。”
这一段经历对江映澄来说太过遥远,且根本不具参考价值,但见她的阚爷爷神情哀伤,她也听得很是认真。
“随军军医的数量少之又少,很多将士救治不及,硬生生将小伤小病拖得严重,所需的药材更多了不说,救治起来也更为困难。”
严格来说,随行军医的数量已经较前几年多了许多,但仍是满足不了军中如此庞大的需求。
都道大瑞铁骑所向披靡,但其中的荆棘满途,三天三夜都难以道清。
【啊……】
【伯伯们就没考虑过,将常见病症直接配好药包,等将士们伤了病了,就直接服上一剂吗?】
阚锐锋一愣:“什么?”
江映澄也跟着愣了一下:“昂?怎么啦?”
阚锐锋这才反应过来,方才的话是小家伙在心底所想,根本就没有直接说出声来。
他沉默片刻:“啊、啊……阚爷爷方才听错了。”
江映澄表情懵懂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
【澄澄记得,还有一些药材是可以直接磨成粉末,冲泡服用也不会影响药效的,这样还可以节省许多拉运的空间耶~】
【而且,军中那么多将士,每日都会有人感冒伤寒,军医们大可以提前准备好相关药剂,熬成汤药放在空地,谁患上这种病症就直接来取上一碗,这样不是就方便许多了吗~】
【还有还有,军中所用的伤药都那么劣质,自然不利于伤口愈合啦,不过功德商城里面有卖配方诶,能用更少的药材发挥更大的奇效诶——】
阚锐锋的呼吸随着小家伙的心声而愈发急促。
军中所备的药材都是分门别类的,一切皆需由军医诊脉之后开好药方,再由专人取药熬制,过程繁琐不说,将士们但凡有个头疼脑热,轻易都不敢占据军医们的宝贵时间,想将时间留给更需要救治的将士。
若是真如小家伙说的那般执行,能省下很多时间不说,还能大大节省拉运的空间,他们也能随军带上更多的药材!
还有小家伙所提的伤药,军中每年都会有人因伤口发炎溃烂而不治离世,若是当真能有更为好用的药方,那他们定能救下更多将士!
所以,那个药方到底是什么?!
阚锐锋强压下眼底的震颤,状似不经意地看向身侧的小团子。
江映澄大手一挥,直接就兑换了伤药药方:【我康康我康康——三七,草乌……】
“阚将军!”小巷的尽头突然传来一声高呼,成功将几人的注意全都吸引了过去,江映澄的心声也戛然而止。
阚锐锋:“……”
巷口出声的人匆匆赶到此处,先是对着两人都行了一礼,而后笑着开:“您怎么还在这,方才陛下还念叨着有事与您商量,您——”
“您这是怎么了?”见阚锐锋浑身僵硬,那人还关切道,“将军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江映澄也仰起了头:“阚爷爷不舒服吗?”
阚锐锋艰难咽下了一口老血,几欲垂泪:“阚爷爷没事。”
其后,抬起头,黑沉沉的眸子直接瞪向了对面的不速之客——
你最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