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一时落针可闻。
在场官员两两对视一眼,而后又齐齐将视线投向了坐在窗前的明泽帝。
月华如练,透过窗棂纸直直打在江宴川的身上,在地上投下了一道漆黑的剪影。
他的脸像是隐入了黑暗之中,众人看不清楚他的脸色,却都莫名觉得……
这位平日里杀伐果断的年轻帝王,眼下好像有几分心虚。
“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门外停了下来。
【嗯?】
【里面怎么都没有声音的?】
【应该是这里没错的吧?!】
顾瑞舟眼神疑惑地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见无人应声,张嘴就想回应——
在场官员之中,有几人的眼神一直落在顾瑞舟的身上,见状头皮一麻,当即就飞扑了上去!
“有——唔唔唔??”
其余几人见状也紧跟着反应了过来,众人七手八脚地将他塞进了角落的衣柜里。
归德将军雷志新尤觉不能放心,蹙眉思忖片刻,也跟着硬挤了进去。
【啊!有声音啦!!】
柜内空间极小,两个大男人肩靠着肩站在里面,又挤,又闷,又……
摸不着头脑。
顾瑞舟眼神迷茫。
方才……
那不是小家伙的声音吗?!
看白日里明泽帝将小家伙宠成那般模样,如今怎么连门都没人给她开?!
疑惑之中,小家伙的声音再度响起。
“父皇,父皇你在里面吗父皇?!”
两道声音中间的间歇很长,顾瑞舟推测小家伙应是趴在门上听了半晌,确认里面有人之后,才开口询问了一声。
忽的,顾瑞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小家伙前后的声音音色虽都别无二致,但最开始的那几道声音,就像是在脑海中直接乍响一般,清晰,透亮,脆生生的。
而最后的这一道声音,则细弱,幽远,隔着一层障碍物的感觉异常明显。
他倏地转头,看向身侧雷志新的方向,却只看到一片黢黑。
“别出声,晚点说。”雷志新几乎是用气声简短说道。
雷志新话音里的紧张太过明显,顾瑞舟虽不明就里,还是下意识跟着屏息凝神,专心听外面的动静。
恰此时,门外传来“吱呀——”一声脆响。
今夜的月光很亮,江映澄几乎在进门的一瞬间就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她气鼓鼓的表情一僵,很是乖巧地给几个伯伯打了招呼。
看起来懂事异常,实则——
【趁、趁澄澄睡着,就跟澄澄抢父皇!!】
在场清流:“……”
江宴川:“……”
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小家伙一个不开心,就跑回去叫她的“统哥”查阅资料——
如若今晚发生之事原原本本地展露于小家伙的眼前,他们最大的秘密可就要藏不住了!
一片寂静之中,江映澄的眼神直直朝着角落里的衣柜看去:【澄澄方才好像听到,关柜门的动静了来着……】
一众清流头皮发麻:嘶!!
礼部尚书褚嘉许连忙开口:“小殿下,吾等再与陛下研讨片刻,就能将要事处理完毕,不如——”不如您先回去等呢?
江映澄愣愣点头:“哦哦哦,那——”
【统哥统哥,他们在研讨什么——】事啊?
“小殿下!”吏部尚书储栋忽而拔高音量,并偷偷踹了褚嘉许一脚,声音关切,“外面这么黑,您怎么就自己跑出来了?!”
与007的谈话被这道声音打断,江映澄却很是高兴。
她一直就在等一个告状的机会呢,这会儿终于有人把舞台递过来啦!
“父、父皇在澄澄睡着之前跟澄澄说,说他今天会一直陪着澄澄的!”
可她才刚睡着没多久,再一惊醒,就发现她的美人父皇不见了!
告完状后,话题又倏而一转:“所以伯伯们是在聊什么事呀,很紧急吗?”
她出发前明明都已经查过世界线了,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大事才对的呀!
费尽心思想要转走的话题就这么水灵灵地转了回来,众人看着小家伙充满求知欲的眼神,一时之间,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气氛胶着之间,江宴川忽而开口:“澄澄。”
“到父皇这里来。”
江映澄倏地转头,双眸在月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好的呀!”
她张开双手,像一只蜜袋鼯似的,“哒哒哒”地朝着她的美人父皇迈开小短腿。
江宴川顺势将她抱入怀中。
“陆遥今日给父皇送来了一封密报,”他在袖口中随手一掏,拿出提前备好的“借口”,“事出突然,父皇这才与你的伯伯们紧急商讨的。”
江映澄窝在她美人父皇怀中的时候总是异常好哄,闻言也不再纠结先前的问题,老老实实地掏出一块小点心:“那父皇你们说,澄澄就在这里等你~”
江宴川:“已经——”
【统哥统哥,陆伯伯在密信里面都说了什么呀?!】
江宴川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结束”二字在舌尖一转,又被他尽数咽了回去。
陆遥在密信之中提及,在元日宴当日意图谋害江映澄的逸水国贵妃池意绵,在中途转醒之时,曾说她知晓一惊天秘闻,想要以此换取解药。
——小家伙临行前给了她延缓毒性的药剂,就为了能让陆遥从她口中探得更多的消息。
陆遥在信中说,他听过那个秘闻之后“大惊失色”,“手足无措”,只能在得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策马狂奔,以求用最快的速度亲身赶往此地,听取他的“教诲”。
看似将字迹铺得密密麻麻的信纸上,实则通篇只有一个思想——
他要来了。
群臣见明泽帝准备了这一后手,都稍稍放下了心来。
喜色也慢慢爬上——
【昂?】
【池意绵她,她就想拿朱瑾国暗藏实力,准备对付大瑞这样的消息,来换取解药啊?!】
就这啊?!
这她早就知道了好吗!
江映澄瞥过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暗自决定回去之后要再补一张小纸条,免得这件事被当成了恶作剧。
【澄澄不光知道朱瑾国想要对付大瑞,还知道朱瑾国国主已经在元日宴上与信王搭上了线,两人准备——】
“咚——”
墙角忽然乍起的闷响打断了江映澄的心声,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角落里的衣柜看了过去!
江映澄整个人都不自觉抖了一下。
【什、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