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院中灯火通明,院中的一草一木映照的清晰可辨。
院中忙碌的侍从们,被曲璃尽数调了出去。
曲璃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灯光映照在她的身上,形成半明半暗的光影。
方清淮头发和衣衫凌乱,狼狈的跌坐在曲璃的脚边,双手紧紧攥着她的衣摆。
他的脸上泪痕斑斑,撕心裂肺的哭喊:“妻主,夏侯岑害的我好苦啊,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夏侯岑同款的狼狈,静静地站在一旁,难掩贵公子的气势。
曲商时与曲安语、曲奈时和曲墨时同时到达。
曲墨时脸上的红疹未痊愈,用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一双棕色的眼眸。
他看到方清淮的狼狈,心头不由一紧,急忙跑过去扶他:“爹爹,你这是受了什么委屈?”
方清淮见到曲墨时,面容倏然苍白如纸,手紧扣曲墨时的手臂,声音微颤:“墨儿,你别管爹爹,回你的院子去。”
夏侯岑却并不打算放过他。
他踱步到方清淮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唇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方清淮,你的野种来了,你给妻主戴绿帽子,哪来的脸说我害你。”
方清淮脸色难看,怒喝道:“你血口喷人。”
夏侯岑明显比方清淮更沉得住气,咄咄逼人地问道:“那你说说看,墨儿究竟是不是妻主的孩子?”
方清淮被问的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知道夏侯岑捏着他的把柄,但他手里也有夏侯岑的把柄。
两人能和谐相处这么多年,只因那年他们配合着害了兰栩,而他因曲墨时不敢再和夏侯岑争宠。
害兰栩的时候不觉有何错,可当自己成为了受害人,方清淮很难做到不破防。
更何况他执念了那么多年,一直都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曲安语和曲奈时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左相府竟隐藏着如此惊人的丑闻!
两人余光看到曲商时,见他悠然的斜靠在墙上,面上一片波澜不惊,显然是早已知道此事。
曲安语正欲开口询问他:“你何时知晓的?”
然而,方清淮率先破罐子破摔的道:“墨儿确实非我亲生,是我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我为什么假怀孕,还不是夏侯岑这个毒夫对我下药,害的我无法有孕生子,夏侯岑以我假孕的事威胁,是我们联手害死了兰栩。”
此言一出惊起千层浪,整个未央院陷入死寂。
曲奈时双手紧攥成拳,青筋在皮肤上凸显,眼眶渐渐的湿润。
他转头看向曲商时,似到此刻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才是曲商时回府的目的。
曲商时微垂着眼睫,看不清眸中的情绪,周身仿佛被结界笼罩,将其他人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曲奈时的心如刀绞,心里明白与曲商时的关系…怕是再也回不到从前。
曲墨时则愣怔许久,难以置信的高喊:“爹爹,你在胡说些什么?”
方清淮抬手抚了抚他的脸:“墨儿,别怕。”
他跪行到曲璃的脚边,伸出手却不敢碰触,眼泪无声的滑落:“妻主,我是罪有应得,可墨儿是无辜的。”
曲璃叹道:“墨儿即姓了曲,便是我的孩子。”
夏侯岑静静的站在一旁,满身的高傲,声线微冷:“妻主仅凭他的一面之词便定我的罪?方清淮以下犯上编排主君,当按家法处以杖毙之刑……”
“够了!”
曲璃冷声喝止他的话,眼中满是疲惫和失望:“阿岑,你我年少妻夫,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骗我吗?”
“原来妻主都知道了。”
夏侯岑眉眼一片清冷,仍旧从容淡定,好似对过往毫无悔意:“妻主没骗过我吗?”
“妻主娶我时说只爱我一个人,抬方清淮进府时说府里不会再进人,可仅是外出公干半年,你便又带回了兰栩。”
兰栩……
那个惊才绝艳的男子,随心所欲的活着,心始终是自由的。
若非相遇的时机不对,他们或许会成为至交好友。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想起与兰栩相处的那一年,听兰栩讲江湖上的趣事,听兰栩说见过的山川美景,竟才发现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曲璃满脸愧疚,声音带着悔意:“阿岑,是我错了。”
“世间女子皆多情,偏偏男子太痴情。”
夏侯岑的唇角勾起深重的弧度,泪水却不受控的滚出眼眶。
他转头看向曲商时,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仿佛看到兰栩站在那里。
夏侯岑轻声道:“你们真像。”
曲商时抬头与夏侯岑对视:“主君,他并不愿困于相府,即便有我亦不愿放弃自由。”
兰栩曾给他的师父慕羽澜写信,计划生下曲商时后便离开左相府。
兰栩是爱曲璃的,为曲璃生下孩子,便是为他们的爱划下圆满的句号。
“谢谢你告诉我。”
夏侯岑抬手擦掉脸上的泪,容颜依旧精致如画,透着不容任何人侵犯的清冷。
他声音平静的道:“我的母亲是先帝太傅夏侯白薇,享皇家宗庙之荣,我是先帝亲封的祈念世子,身负一品诰命,你们无人配审判我。”
话落,夏侯岑拔出头上的羊脂玉簪,尖细的一头对准颈间动脉,毫不犹豫的扎了下去。
鲜红的血液从血窟窿中涌出,顺着他白皙修长的脖颈缓缓流淌而下,染红他身上华贵的衣衫。
绝艳又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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