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山与世隔绝,对于山下事也是喜闻乐见,林琅在断山的这些年,便将这些年的经历与师傅师兄述了一遍。
玄知听完便冷笑一声,将其中利害关系与林琅解释了一番,林琅才意识到,这山下发生的种种事,皆是有迹可循,起初并非是针对他,而是白知寒,是剑山。
有人在故意挑起剑山与云间观的矛盾。
那一份名单的递出为此事揭开了序幕。
本来这也算不上如何高明的谋划,局外之人稍加思索便可窥其全貌。
可递出名单的那个人是柳绵,与白知寒关系匪浅。
白知寒也并未将名单公之于众,那些截杀也并非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那这份本身便不再重要,仅仅是一根导火索。
而如今林琅下山听说了山河间发生的诸事,与二师傅推测的八九不离十,才选择来到邶风书院,见这位女子。
柳绵的反应也恰恰印证了这一点,而她的背后是学宫亦是大胤。
林琅对柳绵也没有恶感,便没有再为难这位女子,转身便离开了书院。
除去打听白知寒的下落,林琅还在卧弓城城外转了一圈,验证了一些事情,这座城果真有一座大阵,或者说这座城本身便是这座大阵。
这些年在断山上,林琅也是听闻了不少往年秘闻。
和二师傅习阵那段时间,二师傅亲口所说,在阵法一途上,他也只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近几百年来也只有一位在阵法的造诣上直追道祖。
林琅一个门外汉自然不知阵法一途何为登堂入室,二师傅在他眼中便已经很厉害了。
二师傅说了一个名字,道号青云。
青云道长?青云宗的开派祖师?
林琅没见过这位青云道长,他倒是去过青云宗,那段青云路确实玄妙无比,剑阵也自有其独到之处,只不过好像没二师傅说的这么厉害……
二师傅却对林琅翻了个白眼,“你懂个屁!”
林琅才只好乖乖住口。
据二师傅所说,青云道长脱离云间观自立门户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为人所不知的事,那位青云道长习阵亦习道,在创立青云宗之前便走到了归虚的尽头,下山之后游历人间,说是游离人间,其实只去了一个地方。
妖土,或者说比妖土还要更北的地方。
归来之后,为大胤建了八座城,卧弓城便是其中之一。
足足用了数十年的时间,八座城池才得以修缮,八城各自为阵又互有联系。
林琅第一次到卧弓城时,对于阵法一窍不通,自然瞧不出此间奥妙,再次踏足此地,才真正感受到那座雄城究竟蕴含着怎样的力量,还只是八城中的一座,真不知这八处阵法相合,那座夺天地之秘的阵法又有怎样的威能。
青云宗已经搬迁到了出云国,原址之上只留下一座落魄山门,这也是让林琅不安的地方。
据二师傅所说,青云宗宗门所在便是那座大阵的一处气眼,青云宗成立的初衷也是为了这座大阵不被岁月所侵蚀,初代弟子皆是青云道长带下山来的直系弟子以及参与修城的众多工匠。
然此去经年,在山河间备受尊崇的宗门早已背离初衷,转而去求那虚无缥缈的长生,阵法一途也就此没落。
林琅曾问过二师傅,那位青云道长最后仙逝何处?
二师傅却极为严肃,说青云道人创立宗门之后便离开了山河间,无人知晓他究竟去了哪里,青云宗的名字也是宗门之人为纪念他而取名青云宗。
这世间是否真的有长生?
林琅曾如此问过。
二师傅饮了一口酒,与林琅说了一番话。
曾经他也不相信这世间有长生,否则如道祖佛祖那般人物早已长生不死,可事实是千年来无人再见过他们。
也有人说他们都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便是所谓的羽化飞升,可事实是他们为世人所留下的却都是警示。
直到易长庚半只脚踏入那传说中的涅盘境,感知到那来自遥远北方的意志与呼唤,玄知才知道,这个世界恐怕确实有长生……
却未必是真的长生。
道祖的手札,佛祖的箴言,青云道人的封天古阵,无一不是对后世的警示。
亦无人知,所谓的长生究竟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
林琅离开卧弓城之后,便径直去了青云宗。
白知寒三年来杀人无数,集山河之力都没办法找到他,林琅一时半刻也实在不知去哪里寻他,便想着先将二师傅交代的事办了。
青云宗与卧弓城算不上远,西北四城与大胤皇城之间的官道皆是路过那座青云山。
林琅没有选择奔跑,而是在那条路上,一步一步的走着。
林琅对阵法的感悟并不深刻,会的也只是二师傅教给他的几种人极阵的运行法门。
大胤各城池之间的大小路数不胜数,林琅走在其中最为宽阔的一条,仔细感受来自于地下的气息。
人体的窍穴便是城池,经络便是道路,虽不善阵法,这简单的道理林琅也不难想明白。
只是这地下流通的气息很微弱,与空气中无异……
就像一个人经脉尽断,便再也无法运使气息,与废人无异,而这座大阵也会成为一座废阵。
用二师傅的话说,这座大阵是青云道长留给人间的一个底牌,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手中有剑,和有剑不用,从来都不是一回事。
林琅感受不到脚下那些道路中川流的气息后,走的更快了一些。
也许堵的并非是经络,也许是那处窍穴一整个坏掉了,那便真的无力回天……
如今的整个人间,恐怕除了二师傅,无人能再将此阵修复,也有可能连二师傅都不行……
城外、山间、河畔,少年负枪,奔袭而过。
青云宗早已搬迁,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山头。
而山下那座青云镇却并未萧条,随着东南边境处的民众逐渐迁移而来,这座小镇反而更加繁华了一些。
林琅没有急着进山,而是在一处酒楼坐下。
“客官要些什么?”
“自然是最烈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