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确定了要继续往前追。
但巴图老王自然忌惮那些能炸火的黑疙瘩,他喊了两队步兵开道。
不。
准确来说应当是‘趟’道。
方才地底下炸出大坑的架势,惊着他了。
老王命人前方趟道,他乘坐辇车跟在军队最后方。
如此一来,哪怕韩枭如法炮制的炸他第二回,他也能稳稳当当不被伤及。
于是,两股战战的辽军步兵们打头阵。
心怀恐惧的被驱逐着往前跑!
约莫有半个时辰。
随着辽军靠近二道峰。
夜幕突来的雷暴雨正逐渐停下。
山谷道路被雨水冲的泥泞,黏的巴图老王车轮子叽叽咕咕响。
老王抬头望望停了雨水的夜幕,心里闪过一丝不妙。
“军师你瞧,雨停了.....”
此刻若有黑疙瘩砸过来岂非又能炸响?
巴图老王心里不免有些燥。
说来也可笑。
想他巴图雷身在东辽数十年,从一个小部庶子爬上首领之位,继而组建金国,纵横东辽这么多年。
这还是头回屡屡栽在旁人手中。
更何况——
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
那韩枭心思诡诈,计谋层出不穷且还多变的很。
巴图老王已经思前想后的应对着来.....
却还是很难猜准韩枭下一步动作。
辇车旁边坐着头发焦糊几缕的辽帐军师,军师开嗓问询:“大汗可是担忧方才出现的黑疙瘩?”
“嗯,军师有何高见。”巴图老王侧目看人。
头发翻毛鸡似的军师捋了捋八字胡:“怎么应对黑疙瘩,臣尚且未知,但依臣之拙见,眼下大汗得想想今夜过后,咱们该当如何。”
“今夜过后?”
“若您能围剿那南部世子自然好,但若围剿不成....”军师沉声低言,“我等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
巴图老王顿时怒气翻涌:“走?本汗还怕他合盟军不成!”
再说如今又能往哪走。
合盟军的架势明显要将他们一路驱逐,从西夏逐往京城。
再从京城打的他们回老家。
“军师莫非是叫本汗就此作罢,白白葬送三个儿子的性命,灰溜溜的领着残破兵马滚回东辽?”
绝不可能!
这比杀了巴图雷还难受。
眼看就要入主中原,现在打道回府他怎能甘心?
军师摇摇头:“大汗,您是忘了一个地方,那里四面临海,可是连十万大军都难打的宝地,易守难攻啊。”
“哪儿?”巴图老王叫方才的黑疙瘩轰迷瞪了。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军师说:“在天之南,金宝如盆。”
“哦?”巴图老王忽然笑了。
翻毛鸡军师也笑了:“哦?”
“哈哈哈......”
把京城让给合盟军又何妨。
他们另抢一处好地方休整两年去。
来日再战京城!
巴图老王眯着眼思索:“如此规划,今夜若是能杀了韩枭就更妙,本汗如今一想到他,手心儿都痒痒。”
如果能活捉了韩枭,一片片的将他割成烤全羊模样。
再烤熟了装在木盒子里,邀请老韩王品尝。
单是想想都觉得美妙!
问题是不好捉啊。
想杀都极难。
哎。
“......”
与此同时。
在老贼口中能变烤全羊的人。
正翻身下马。
韩枭坐到一处石头上,用手帕擦拭脸庞的雨水。
完完整整的淋了一场雨,衣裳全湿了。
他额前几缕碎发狼狈黏连着,贴在冷白色的额前,想这些年来锦衣玉食的韩王世子,从未如此狼狈过。
甚至鼻腔里都是灰土痕迹。
韩枭转头看看周围兵将,大多数也都跟他一样。
好在雨水算是帮他们洗了脸,消去大半灰烟。
否则那样浓重的灰尘吸进肺里。
必然不好治疗。
“殿下,”华生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拎着几只水囊,“您再漱漱口吧,喝些清水。”
他们此刻刚跑过二道峰,正伏在山头朝底下看。
等着辽王老贼追过来。
虽然华生不知道殿下为何看看雨幕,就料定老贼一定会追过来。
但经过今晚——
华生决定往后对世子的所有话都深信不疑。
殿下说了会追来,就肯定会追来。
不止华生一人这样想。
就连破辽军们此刻望向韩枭的眼神,都跟看神仙似的。
世子简直神机妙算。
而且造出来的铁疙瘩,威力竟那般惊人。
今夜真是涨见识!
“咳。”韩枭漱口几下还是闷咳。
仰头灌了半肚子清水,这才感觉呼吸顺畅些。
他靠坐在石头上,转头沉默望着南边夜幕,自然什么都看不到,全是黑乎乎的山脉相连。
华生跟着看看南边,小声问:“您是不是在想季小王爷?”
季小王爷。
韩枭死沉无波的眸子晃了一下。
猛地听见这四个字,心底克制着的情绪直接掀起波澜,但很快就被他压下去了,因为现在不是想人的时候。
但——
韩枭垂着眼皮,破天荒的朝小侍卫回了个鼻音。
“嗯。”
就是想。
他想季清欢了。
“......”
这份想念还没持续几秒钟,旁边就传来脚步。
“殿下,辽兵已经追进二道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