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帐里的气氛令人窒息。
陈老五跟梁樟对视,心说得尽快解决这件事。
因为从大局来看,双王景象已成,眼瞧着天下就能太平了。
绝不能再继续从前那样季韩互斗的局面。
再者说,俩孩子也已经是两厢情愿的关系,双方家里人都劝阻过,他俩依旧坚持走到现在,都不是幼童了,做事心里有数,却还决定继续在一起。
这就代表已经没有分开的可能。
所以怎么叫双方两位父亲和平相处,这是个难解的问题。
以及——
季老将军的态度。
显然这件事需要季家父子俩单聊。
但此刻黑水城正在最终决战时,不好聊这些事儿。
“唔。”季清欢皱了皱眉。
兴许是心情太紧张,头疼症忽然发作。
韩枭转头看他:“头疼?”
“...我药呢。”季清欢摸了自己腰间没找到,眼前有点晕光症状,心跳加速,“快点儿。”
在船上的时候就有些不舒服。
此刻偏头痛发作,整个人都难受起来。
底下坐着的季老爹瞥眼看过去,正想说话,就看韩家那小子从自己怀里摸出药,直接塞季清欢嘴里了。
韩枭还顺手把自己的茶端着递过去。
“这个月已经头疼发作有两次,要不找医师来瞧瞧?”
怎么反反复复的头疼呢。
“不,”季清欢喝着茶水吞药,唔唔两声,放下茶盏才说,“老毛病了,出生就有。”
从出生就有,兴许是上一世带着的。
韩枭下意识看了一眼季老爹那边。
“你倒是殷勤,”季沧海冷着脸冲韩枭说,哪怕陈老五在旁边扯他袖子,他也没忍住,“...不知羞耻的东西。”
两个都是不知羞耻。
但主要过错必然是在这世子身上。
“!”季清欢脸色唰的一下更白了,嘴都张不开。
老爹说韩枭不知羞耻。
可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等于他在老爹心里也是不知羞耻的。
被自己从小到大敬仰的父亲这样评价。
季清欢感觉像有一巴掌扇在脸上。
他有点发抖的低着头,没吭声。
老韩王也听见这句不知羞耻,脸色僵冷正要回嘴。
就看韩枭给他使眼色不许他说话。
“呵。”韩问天攥着拳,忍得牙都快咬碎了。
“......”
主帐里两个幕僚都如坐针毡。
梁樟猛地起身:“末将去瞧瞧外面有什么动静,哦,陈将军也一同去吧。”
“好、好啊。”陈老五跟着站起来。
这种事他们外人在场不太好。
还是叫这两对父子掰扯吧,虽然现在不是掰扯的好时候。
但这个气氛,显然是等不到战后了。
事儿太大。
恐怕是憋不住想发作。
随着两个幕僚撤出主帐内,韩枭才终于压着眼皮说话了。
“老将军有话不妨直说,说个痛快,省得憋在心里再有个好歹,惹阿元怪我。”
惹阿元怪我。
阿元。
季清欢睫毛狠狠一颤,韩枭这是要正面硬刚么。
他紧张到呼吸都快停了。
韩枭这几个字就如同开战信号。
一触即发!
“阿元也是你叫的,”季老爹脸上浮起显而易见的嫌恶,终于是不忍了,“缺管少教的门庭养出你这种不顾伦常的畜生,看什么看,老子骂的就是你韩枭!”
“身为男子不安分的娶妻生子,弄出这种没脸的事儿。”
“败坏我季家门楣!”
“......”
气氛剑拔弩张。
季清欢都要喘不过气了,险些站起身到老爹身边去跪着。
但韩枭一把拽住他,示意他坐着别动。
不让季清欢去。
“砰,”韩问天猛地拍桌,冷冷回嘴,“谁家缺管少教?季清欢才是勾引我枭儿的畜生!”
不就是对骂吗,谁不会骂。
“!”季清欢听的瞳孔放大,极其不知所措。
韩枭冷淡道:“让他们骂。”
看能骂出怎样的结果。
有本事把他俩浸猪笼沉江吧。
季沧海此刻是冲着老韩王,一肚子的怨气和怒火:“谁家缺管少教谁知道!你年轻时就浪荡花哨,气死自己的嫡妻还没丝毫悔过之心,也怪不得能养出这种下三滥!”
“!”韩枭脸色一变。
已逝母妃是他跟父王的痛处。
“哟,说的像你趴我床底下瞧见了似的,”韩问天冷笑着,脸色越来越阴沉,“你季沧海倒是不近女色,可惜你那誉满京城的嫡妻还是叫你克死了,怎么说?忧国忧民的季将军。”
季清欢:“!”
明明是他跟韩枭的事儿。
怎么双方都扯到对方亡妻身上?
亡妻不仅是韩问天的逆鳞,也是季沧海的逆鳞。
果然......
只有死对头才知道戳对方哪儿最疼。
“你个可恨的老匹夫,”季沧海攥着扶手的手腕都发抖,直直瞪着对面韩问天,“老子当年打南部就该一举灭了你,悔啊。”
季沧海领兵打南部,南部死伤惨重。
韩王耻辱的签下归降书。
这一刀扎的真狠。
韩问天忽然笑起来:“当年你被贬职流放南部,本王就不该拨给你季家一座城,毕竟先皇都不要你了,蠢货!”
“!”扎回来的这一刀更疼。
季沧海暴怒:“老子是主动请辞,何来流放一说?”
“是不是流放咱们心里都一清二楚,还自欺欺人说是本王挑拨离间,分明是你自己树大招风,引得先皇觊觎,哼,本王在你嘴里背了这许多年的黑锅,谁不知道你季家道貌岸然,假清高!”韩问天根本不给丝毫面子。
老遮羞布都给他姓季的扯下来。
“流放就流放,说什么主动请辞,往自己脸上贴金呢?虚伪!”
季沧海气的发抖:“你强词夺理!分明就是你在京中散播谣言——”
“本王是散了那又如何?”都到这会儿了,韩问天不装了,一摊手,“先皇若全然信你必不会料理季家,说来说去还不是你自己蠢,叫人喊几声兄长就白白利用几十年,你拿人家当兄弟,人家拿你当屠刀,哈呀,真是笑死人。”
季沧海:“你住口!你放屁!”
“瞧,”韩问天朝儿子慈爱一笑,指着对面季沧海的红脖子,“枭儿快看,这就叫恼羞成怒。”
韩枭:“......”
论吵架。
季老爹不是老韩王的对手。
季清欢眼睛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想帮自己老爹但根本插不上话,毕竟这些陈年旧事他也不清楚。
季清欢只能说:“爹,别吵了。”
“你闭嘴,你个不孝子,”季沧海头一回这样朝儿子吼,确实气到极限了,“他勾搭你你就上钩,你意志薄弱、不中用!”
韩王世子确实长的有几分姿色。
但是个男的,季清欢就不该接受这种人。
“哎,”韩枭直接叫停,嗓音慵懒,“骂我就骂我,骂我父王也随您,您骂季清欢干什么,他意志很坚定,都怪我太有魅力了,我的错。”
“?”季清欢愕然看韩枭。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这不是故意气他老爹吗。
韩枭要干什么?
季沧海一噎,直接冲韩枭骂:“你不知羞耻!”
“哦,然后呢?”韩枭无所谓的耸耸肩,歪脑袋看着季老爹,“来点更狠的话,就这?”
把季沧海的怒火都引到自己身上。
季沧海就不会再骂季清欢了。
韩枭是故意的。
“哎呀,”韩问天乐的直拍手,“哈哈哈好儿子,不愧是我的种儿。”
能轻易被言语打倒的算什么男人?
就该这样。
气死这个姓季的老匹夫。
“......”
“爹,”季清欢实在是忍不住了,看老爹红着眼眸发抖,他心疼,“都是我的错,您别骂韩枭了,要打要骂都冲我来。”
韩枭蹙眉:“你没错。”
他们选择在一起不是错。
没影响到任何人。
“好,好,”季沧海呼吸起伏不平,“谁敢打骂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不听管,现在还找上姓韩的替你撑腰了,你眼里可还有季家人?不如将我们都赐死了才好!”
“我永远是季家人!”季清欢急的站起来又不敢跑向老爹,只一个劲儿摇头,“我没找谁替我撑腰——”
“就一句话,”季沧海也站起身,指着韩枭,“你跟不跟他断?”
“断了就还是我季家的儿子,不断,我季沧海就当没生过你,丢不起这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