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都准备好了,仪器连接完毕,检查无误,能正常使用。”
预料到会开胸,麻醉科的护士长,已经把能想到的仪器、设备都提前拿了过来,并直接开启调到备用状态。
要说护士还是老的好,工作久了能当半个医生用。
很多时候根本不用张口说,该准备的东西,用的设备,已经摆在面前,任意挑选。
“好,麻醉,病人状态。”
“已全麻,病人在血管活性药物下,生命体征……”
一项项数值,快速从麻醉主任嘴里蹦出。
虽然还是在低限,但比刚进手术间的时候好多了。
“主任?”
肖晨光看向王金刚,确认病人血管情况。
“放心,我虽然老了,但手不抖,坚持半个小时没问题。”
王金刚的按压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力,所以肖晨光才问他一句。
半个小时,足够了。
肖晨光侧身看向夏涛正在进行组装的医用电锯,心里其实松了口气。
由于开胸涉及到胸心外科的专业,肖晨光并不是很了解当时他们的设备情况。
虽然后世医用电锯已经升级了无数个版本,但在九十年代,还算是个稀罕玩意。
他是真怕马上要开胸了,器械护士突然拿出两个骨凿递给他。
那玩意,开个胸,跟劈柴砍树没什么区别,需要用蛮力,一个劲儿的用锤头在骨凿上敲啊敲,硬生生把胸骨从中间给劈开。
不但耗时还耗力,最关键,出血量会非常多。
“小肖,电锯马上安装好了,你这边怎么样。”
“马上结束。”
面对夏涛的询问,肖晨光已经在做开胸前的准备。
消毒,上至喉结,下到脐部,两侧至腋窝中线。
待干,伸手,器械护士将手术刀递上,沿胸部正中20cm做切入点。
开启电刀,蔚蓝色电光,顺着正中切口,开始分离皮下脂肪。
皮肤在噼啪作响,电刀在高温灼烧下带起一阵烟雾,烧焦羽毛的味儿瞬间在手术间内飘散。
切口逐渐往下,经过皮下组织,暴露胸骨骨膜,随后游离筋膜,直至剑突。
步骤很繁琐,但在肖晨光的操作下,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整个胸骨暴露在众人眼前。
整个过程,出血量极少,甚至有些容易出血的组织,肖晨光都会用高频电刀特有的电凝模式,进行二次止血。
踏踏踏…踏踏…
现场响起富有节奏的脚踩踏板声。
看着踩的飞起的踏板,肖晨光正熟练的切换着电刀模式,时而切割、时而止血,让原本血肉模糊的胸骨,变得整洁干净。
“小肖,你这开胸的操作,简直比我还熟练。”
夏涛举着电锯,愣了一下。
原本预计要等个十来分钟的准备工作,在他刚组装好医用电锯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甚至,夏涛还发现,就连附着在胸骨上的结缔组织,细微血管,肖晨光都已经提前干预,将容易出血的地方,提前电凝止血。
“咱现在备的血不多,我这不是怕切胸骨的时候,出血量太大,所以能提前干预的,都尽量试试,争取让他少出点血。”
毕竟开胸是个大手术,创伤多,出血大,所以肖晨光才想着能省就省的原则,让李医生少受点罪。
真稳啊。
见到肖晨光这般操作,甚至连夏涛自己都没察觉出来,他那略显紧张的心,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嗡嗡嗡……
夏涛按下开关。
一扎长,锯齿状的电锯,开始转动。
他由下至上,开始一点点分离胸骨。
白质坚硬的胸骨,在接触到电锯的瞬间,切割面骨末飞溅,一道正中的切口,逐渐浮现。
虽然手持电锯的切割效果很好,但毕竟,胸骨作为保护心脏的最重要的骨骼,异常坚韧。
持锯人,需要具备强大的臂力和握力,才能紧握电锯柄,保持它的切割面在正中位,不至于出现偏差。
夏涛身为胸心外科的主任,经常做手术,自然体格不差。
但即便如此,当电锯切割到一半时,他明显有些吃力,甚至隔着手术衣,都能感觉到手臂肌肉在抖。
“夏主任?”
肖晨光立马察觉出他的异常,开口询问。
“没事,昨晚有台急症,做的晚了点,现在有些脱力,歇歇就好了。”
夏涛也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昨晚那台手术,下面人开胸后才发现里面有个纵隔肿瘤,黏连严重,根本无法分离。
情况紧急,没有办法,只能求助主任,让他大晚上从家赶来救台。
那台手术一直做到天亮,病人才转危为安,直到10点多查完房,夏涛才在办公室里准备休息会。
谁知睡了不到三小时,就被电话吵醒,听到有医生受伤,立马惊醒,用水抹了把脸,就匆匆赶到了手术室。
“夏主任,要不你下去休息会儿。”
虽然夏涛没有明说,可近在咫尺的距离,在无影灯的照射下,那凹陷的眼窝泛着黑光,能看得出他异常的疲惫。
难怪刚刚在讨论开胸手术的时候,夏涛的神情就有些恍惚。
看来这次真的是累的够呛。
“我还行。”
夏涛不想因为自己,拖了整台手术的后腿,可话音刚落,他便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就连身体都有些晃了。
“夏主任,下去休息吧,这里还有我们,没事的。”
肖晨光一把握住夏涛手中的电锯,保持稳定。
虽然听上去是在商量,但语气十分坚定,他可不敢让夏涛继续手术。
这万一倒在台上,手里的锯子一滑,那切开的就不止是胸骨,而是心脏了。
此刻,台上的人,也察觉到夏涛的异常。
立马劝阻。
“老夏,你当了这么多年的主任,到现在孰轻孰重还分不清,下去,大不了我们再摇人。”
“对啊,夏主任,之前因为疲劳过度,倒在台上的事儿,又不是没发生过,你需要对自己负责,也要对病人负责啊。”
面对众人关切的话语,夏涛露出一抹苦笑。
如果可以,谁愿意天天透支生命的工作。
没办法,病人多,手术难,科里遇到问题,他这个主任不上,谁上?
别人都只看到他光鲜亮丽的一面,可又有谁知道,当夜深人静,大多数家庭早早进入梦乡,他依旧站在手术台上,在无影灯下,给急症病人做着手术,挽救着他们的性命。
“我下,谁能上?”
夏涛迫于无奈,还是下了台。
当他提出这个问题时,肖晨光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