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你要去海市啊?”杜春阳惊了。
姜老太嘴角疯狂上扬,伸出手指往下摁了摁,用一种万分不情愿的语气说:“嗐,我压根不想去。没办法,孩子太孝顺了。春阳,你说说晓穗这孩子,打小就跟我亲,离开我一天都不行呐。”
杜春阳心里复杂的情绪简直没法描述。
当年他家飞南要是娶了晓穗,那现在去海市享福的,是不是也有他一份?
明明早先两个孩子挺处得来啊,后来是怎么生分起来的呢?连两家人关系都淡了……
杜春阳想到自己媳妇,头一次为娶妻不贤生出后悔的情绪。
姜老太才懒得管他怎么想,要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没准还要呸他一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姜老爷子终于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问:“不是,明明我先接的电话,晓穗咋不叫我呀?合着她长这么大,我一点功劳没有?”
“你有啥功劳啊?”姜老太白他一眼,大发慈悲地表示,“行啦,别呕了。孙女说了,让你和老大跟着我们一块儿去,想住几天随你们。谁叫你们舍不得地里那点庄稼?唉,看孩子是个辛苦活,只能我这老太婆辛苦点了。”
地里那点庄稼?
姜老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家伙这两年才刚吃饱饭,老婆子就敢大言不惭说这种话了?现在政策是好了,万一过两年又变了呢?他不得做全家人坚强的后盾吗?
这些贪图享乐、不顾长远的女人!
姜老爷子嫉妒坏了,表示要在海市多住几天,顺便教育教育小孙女。
她现在的思想境界是大不如前了啊。
姜老太猫步出行,走到大队情报中心处——老槐树底下。
“老嫂子,说啥了?瞧你这一脸骚劲,喝高了?”赵五奶扬声问道。
姜老太瞪她,手插到腰上又放下来,想到自己马上要告别这些愚昧无知、一辈子没福气的乡下老太婆,独自过上城里老太太养尊处优的生活,再大的气也生不起来了。
“没啥,我有事,先回去了。”
“啥事啊?你不接晓穗电话去了吗?她说啥了?”
姜老太摸了摸头上的发夹,矜持地说:“晓穗要接我去海市养老,我回去跟老大媳妇说一声,让她早点收拾行李。”
老槐树底下嘈杂的声音一静,接着瞿老太一声嚎叫:“啥?你要去海市了?”
“嗐,我也没办法。晓穗在电话里求我呢,说没我不行,非要我我去海市跟她一起住。为了让我去,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租了一个大院子,四间房呢。你说我咋拒绝得了?这孩子真是太任性了!”
有人酸溜溜道:“老嫂子,你可真有福气,孙女比儿子孙子还孝顺。有晓穗在,你以后啥好吃好喝的落不进嘴里呀?”
“是啊,是啊,听说城里电影院特别大,房子也漂亮。老嫂子,你这马上就是城里人了。”
“可不嘛,以后吃城里粮,穿城里衣,再也不是乡下老太婆了。”
不是她们想捧着姜老太,实在姜晓穗太孝顺。
哪有出嫁的孙女,还管娘家奶奶养老的?还管得这么好、这么高规格!
她们怎么没这种福气哇?!
姜老太等她们羡慕够了,才假装无奈地说:“唉,我还羡慕你们呢。落叶归根,一辈子都能在乡下待着。不像我,临老了还得去城里受罪。你说我多朴素一人呐,城里东西哪用得惯呢?晓穗非说啥东西都不用带,到时候带我去现买。你们说说,这得多少钱呐?”
赵秋雁刺她:“吹牛吧?姜晓穗现在又不是干部,哪来那么多钱?她生个丫头片子,她夫家能没意见?还能继续给她钱花?”
姜老太冷哼,不屑地瞅了眼她怀里皮肤黑黄穿开裆裤的小男娃:“我家晓穗自己挣钱。她本事大,买汽车买房子,眼睛都不眨一下,用不着花男人钱。我孙女婿疼她,生女儿咋了,哪家儿子有我孙女本事大?你家飞南吗?还是手里这个尿裤子的小崽子?”
赵秋雁一摸一手尿,登时脸都绿了。
姜老太把脑袋一抬,傲娇地哼哼:“懒得跟你这个只会生儿子的老娘皮扯皮子,我要回家收拾行李去了。以后大家伙来海市,指定给我说一声,我招待吃饭啊。”
说完,兴冲冲地走了。
去海市的时间定了,老姜家忙活开了。
姜老太和宋幼姗的衣服要多多得收拾出来,本来乡下人是没啥衣服的,但架不住姜晓穗会买,两人要带的衣服还不少。
最后怕行李太重,只能舍弃掉一些带补丁的衣服。
此外,姜老太还东家西家地借了不少菜种,打算到海市后,看看有没有机会种点菜。
姜老爷子取笑她,这是真正的“农村包围城市”。
姜老太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半个城里人,不打算跟一个乡下老头子计较。何况这老头子还能帮着她准备不少蔬菜瓜果、腊肉野味啥的,全带去海市,弄给宝贝孙女吃。
姜老爷子一边收拾一边问:“看你这架势,是真不打算回来了?”
“咋不回来?过年还得回来呢。”
姜老爷子急了:“你就打算过年回来一趟啊?”
姜老太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好像是不太妥当啊?”
“你知道就好。”
“下半年晓湖要结婚了,我和老大媳妇得回来办喜事呢。”
姜老爷子:“……”
这老婆子眼里除了海市,还有没有患难与共一辈子的老伴了?
姜老太表示老伴是啥,她是新时代优秀女性,没有少了老伴就过不下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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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上学期期末考试一结束,姜晓穗立刻投身搬家大计。
她要搬家的事,家属院的人都知道。这些人之前小动作不断,等她真要走了又舍不得。
别的不说,姜晓穗有车。平时谁家有个急事,无论多晚,只要上门说一声。她和周瑞华从不推辞,医院和火车站的路,两人开了无数遍。
现在两人要搬走,这份方便也没了。
徐薇嘲笑:“人在这里的时候,嫌这嫌那。人要走了,又说长道短,不就是便宜没占够?”
某些人敢怒不敢言。
宋越文和江雅真心舍不得周意棠,这孩子从出生起,除了过年那段时间,一天也没有离开过他们身边。突然要到别的地方去,他们一下子空落落的,很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