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辰这时候才从震怒里醒悟。
整个人好像劈开了一张大网,将刚才愤怒癫狂的自己狠狠劈开。
他的心中充满了悔恨和痛苦,看着浴缸里的南栀,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温柔和怜惜。
他赶紧捞起浴缸里的南栀,捧着她的小脸,怀里的人皱着眉头,很轻的抽泣了一下。
陆景辰将人紧紧抱住,摸着她湿淋淋的头发,将头埋在她肩上。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占有欲和温柔。、
朦胧中南栀感觉自己被人从水里捞起来,然后跌进了一个暖暖的怀抱。
然后又像是踩在云端一样,身子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气。这种奇怪的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梦幻感觉。
南栀怔了怔眼,发现四周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这时候,她害怕了,朝着看不见天际的地方喊了声:“奶奶,奶奶你在哪儿?”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仿佛一个迷失的孩子。
她害怕极了,为什么四周都没有人啊?
她怎么又一次被这个世界给抛弃了呢?
不行,不可以,不能让她一个人。她害怕。
南栀不知道尽头在哪里,也不知道出路在哪里,只好用力的、没有方向的奔跑。
她跑啊跑,不停地挥动着双手,想沉溺在深海里的人似的,冲破囚牢。
忽然远方出现一条小路,一个穿着破烂的中年男人佝偻着腰。
“爸爸……”男人回头,露出一张憨厚苍老的面孔。
南栀冲过去紧紧的抱住父亲,像小时候那样,摸着爸爸的头发,发现爸爸的鬓角已经白了,脸上的皱纹也越发深刻。
“爸爸……对不起,是栀栀不好,没有照顾好奶奶……”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傻丫头,你已经很棒了,在爸爸心里,我们家栀栀是最勇敢最努力的人。”
父亲的声音温柔而坚定,给了她无尽的安慰。
南栀拉着爸爸的手,想带他回家给奶奶看。谁料刚伸出手,发现自己的手就这样轻飘飘的穿过了爸爸的身体。
“爸爸……”她觉得整个人像被风吹起来一样,失重的感觉让她害怕。
她想跑过去再次抱住爸爸,可伸手发现什么都没有了。
爸爸没有了,转过身看见自己站在村头。
不远处药店门口,奶奶拄着拐杖从里面出来,被一群人围住。“哎呀小丫头,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最后还是要嫁人,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还是趁早把钱留给你家老三的儿子,丫头啊始终是外人!”
“就是的,而且还是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没人要也就你当个宝贝!”
“呸,我的孩子当然要宠着,我们家栀栀,懂事又成绩好,当然跟你们这些读不进书的臭虫不一样!我让她读书啊,即使不希望以后她成为你们这种鼠目寸光愚蠢可怜的人!”
说完奶奶拄着拐杖,气势不减的从那群人面前走过。
那时候奶奶也不是没有犹豫过吧,她也曾在这世俗的压力下动摇过,但最终还是坚定地选择了支持南栀,给予她无尽的爱和温暖。
尽管这样,奶奶还是毅然决然地把家里的值钱的东西和物件典当,只为了供她读书。
那一件件承载着回忆的物品被送出去,奶奶的心中或许也有不舍,但为了南栀的未来,她没有丝毫犹豫。
南栀想走过去抱抱奶奶,可当她伸出手时,却发现刚才的画面像纸屑一样,被风吹散了。
那温暖的场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她满心的失落和惆怅。
都说人在回光返照之前,会回想起曾经的吉光片羽。
难道她被陆景辰掐死了?
呵呵,也好,这样就不欠他了。
只是奶奶,她对奶奶心里有愧。
“奶奶……不要走……奶奶……”她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和眷恋,仿佛一个迷失的孩子在寻找着依靠。
床上的南栀高烧不止,闭着眼睛,痛苦地伸出手,在抓什么东西。
陆景辰急忙身后捏住她的手,南栀的指甲狠狠的陷进陆景辰的皮肤里,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医生将一阵退烧药推完,芳姨手快的替南栀整理好衣袖,盖好被子。
陆景辰被南栀拽着手,半蹲在床前,听医生汇报病情。
“差不多半个小时就退烧了,醒来后给她弄点好消化的粥。”
医生离开后,芳姨又换了一盆凉水,把南栀额头上的毛巾换下来,浸满凉水后,又重新盖在她的额头上。
陆景辰各自很高,被南栀扯着,芳姨见状想过去帮忙,被陆景辰拦住。
“你去煮点粥。”
芳姨离开后,陆景辰用脚勾来一个抱枕抵在膝盖上,整个人呈单膝跪地的样子,守在床前。
芳姨走到门口看到这幕,不知是羡慕还是难过,复杂的叹了口气。
走下楼,徐叔送医生回来,芳姨忍不住问:“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芳姨想起刚才上去给南栀换衣服时候的场景,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南栀湿淋淋的被捞起来放在沙发上,陆景辰面色猩红,整个人处于一种恐怖魔怔的状态。
结合南栀脖子上的掐痕,芳姨吓得大气不敢出,给南栀换了衣服后,还没来得及说话,陆景辰寒气凛凛的走过来将人放床上,盖上被子。
芳姨看见陆景辰的手似乎破了,不停的流血,只是因为穿着深色衣服看不出什么。
浴室水流声哗哗不停,方瑶进去看到浴缸里被血染红的水,吓得差点倒在地上。
徐叔摇头,示意她不要多嘴。然后守在二楼楼梯口,随时注意楼上动静。
南栀醒来后,发现陆景辰守在床前,而她的手正被他的大掌包裹。
她几乎第一时间,没有做任何思考的抽回手。
陆景辰被惊醒,睁开眼,看到南栀虚弱又冷漠的神色,没有说话,转身走出去了。
南栀拿下额头上的毛巾,想起昏迷前的那幕,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就在此时,陆景辰端着一个小碗走进来。
碗里有米粥,散发着朦胧的热气和香气。
南栀没有伸手接,而是防备又抗拒的往后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