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青黑色的小手从青年后背伸出,按在他的肩膀上,婴儿啼哭的声音连绵不绝。
一颗扁扁的小脑袋忽然从青年身后探出,畸形的脸狰狞恐怖,双眼眼尾吊起,形状极为怪异。
它阴毒的小眼睛盯着棺材里的王耀祖,长着小米牙的嘴巴张开,一声婴儿啼哭再次响起。
谢沂移开视线,没有一直盯着那只鬼婴,而是看向贺越。
贺越身体颤抖着,腹部同样也沁出鲜血,鲜红的色彩在米白色卫衣上格外醒目。
他呆滞的视线也与青年一样,一直盯着漆黑棺材里面的王耀祖。
“贺越!”
谢沂绕开青年,挪到贺越身边,抬手拍向他的肩膀,叫了他好几声。
但贺越没有一点反应,仍是盯着漆黑棺材。
“我来吧。”
宴渊也跟着谢沂来到了贺越身边,握住他的手腕,出声说道。
谢沂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
“好,就交给你了。”
随后,谢沂就看见宴渊抬手就给了贺越两拳,打的他直接干呕了出来,神智彻底清醒了过来。
“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嘛!”
贺越干呕了几下,气冲冲的瞪着宴渊,愤怒说道。
宴渊冷漠脸:“温柔一点你醒不过来。”
贺越:“……”
就像是宴渊说的一样,要是太温柔,他确实无法从王耀祖制造出来的幻境里出来,最终死在里面。
话虽如此,但宴渊打得也太疼了点吧!
贺越揉着自己被打的地方,心里嘀嘀咕咕的。
打得简直比他被王耀祖控制着在腹部挖出来一道道血痕还疼!
“情况怎么样?”
贺越缓了缓,才有功夫去关注其他的事情,视线直接飘到了身侧青年身上。
那只嗷嗷哭着的青黑鬼婴转过头,形状狭长诡异的眼睛与贺越对视一眼。
贺越感觉脑子嗡得一响,脑海中只剩下鬼婴那双诡异的眼睛,耳边逐渐响起婴儿啼哭的声音。
“别看了!”
谢沂扯了下贺越,压低声音说道。
这人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刚从王耀祖的夺命幻境中出来,就又和鬼婴对上视线,这孩子怎么一点心都不长!
贺越身体一偏,视线也随之偏转,霎时间,脑海耳边的动静全都消失了。
恢复神智的贺越大口喘气,后背冒出细密的冷汗,打湿了后背的衣服。
卧槽!
这个副本也太危险了点吧!
“谢谢。”
贺越感激的看了眼谢沂,没想到这个副本里真的有对玩家友好的npc。
“不客气。”
谢沂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示意贺越不用谢,注意力还落在棺材里。
滋啦滋啦——
指甲抓挠木板的声音再度响起,与婴儿啼哭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格外的吵!
倏然,棺材里的声音一顿,一只青黑的手猛地抓住棺材边缘,发出砰得一声闷响。
谢沂三人整齐划一,十分默契的大步后退,迅速撤离危险战场。
而另一边,抓捕宴渊,让他与王耀祖共入洞房的纸人也如同附骨之疽般追了过来。
“卧槽!这些纸人又是来干嘛的?”
贺越看见像是狗皮膏药般黏在他们后面的纸人,忍不住爆了粗口。
“抓他去入洞房的。”
谢沂苍白漂亮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用调侃的语气说道,弯眸笑着看向宴渊。
“你说是吧?”
宴渊看着谢沂坏笑着看过来的样子,微微扬唇一笑。
“和我拜堂的是你,要是一定要入洞房,也是我跟你。”
谢沂调笑的话顿时消失在嘴边,一本正经的带着纸人在屋子里绕圈。
另一边,青黑色的鬼婴已经凶狠地扑进棺材里,张嘴撕咬着王耀祖的尸身。
王耀祖身上穿着的黑金色寿衣被鬼婴撕扯成一缕缕的样子,露出里面被掏出了一个大洞的上半身。
尸身破开的大洞里只有柔嫩的,贴着骨头的红肉,脏器不翼而飞,只剩下一副空皮囊。
贺越从棺材旁边绕过时,往里面看了一眼,看见那副空荡荡的皮囊,瞳孔一缩。
“怎么了?”
谢沂细心的发现了贺越表情的异样,立马出声问道。
“我之前陷入幻境时,一直觉得上半身很痒,尤其是里面的脏器是最痒的,恨不得把手伸进去,把脏器狠狠的挠一挠。”
贺越将手放在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腹部上,心有余悸的说道。
听见贺越的解释,谢沂扭头看向棺材里的王耀祖尸身,抿紧唇。
“沂儿。”
一直安静呆在一旁的老夫人看见谢沂直勾勾盯着王耀祖空荡荡的皮囊尸身时,倏然叫了他一声。
谢沂回过头,看向老夫人。
“王耀祖他,是自己剖开肚子,把内脏掏出来的吗?”
老夫人闭着眼睛转佛珠,一言不发,仿佛刚才没有出声叫谢沂一般。
有的时候,沉默就是默认。
谢沂继续追问:“他的内脏呢?去了哪里?”
王管家阴恻恻开口:“小少爷,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不要再追问下去了。”
哦。
他知道了,王耀祖的内脏大约是落到那个女人瓷像口中了。
谢沂转过头,看向被王家祖先牌位拱卫在最中间的,蒙着红布的女人瓷像。
原本还沾着血液与粉色肉泥的红布上,此刻干干净净,像是被洗过一般。
“还有两日。”
轻飘飘的女声倏然在房间内响起。
“喔喔喔~”
鸡叫声响起,漆黑的夜色逐渐后移,天边亮起了一点微光,不断蚕食着夜色,光亮照进了阴森森的王家大院里。
但很快,天空又变成了铅灰色,阴沉沉的,不甚明亮。
天亮之后,追在他们身后的纸人就消失了,老夫人和王管家也跟着消失不见。
棺材里的动静同时也跟着消失不见了,青年神情恍惚,握着画满红色符文的铃铛坐在地上,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你们有没有听见有一个女声在说还有两日?”
贺越看向身边的两人,尤其是宴渊,小声问道。
宴渊点头:“听见了。”
“我们还要再存活三日,才能通关副本。”
贺越回头看向红布蒙着的瓷像,身体打了个哆嗦。
还有两日……
它是要在两日后复苏吗?
还未彻底复苏的瓷像就已经够恐怖了,要是它彻底复苏,这个副本里的所有玩家岂不是死定了!
这还玩个屁啊!
贺越面色难看极了,抬眸看向宴渊,说道。
“我要去找线索,你要一起吗?”
宴渊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地方,脸色比贺越还要阴沉难看,他冷冷看着供桌上的瓷像。
“好,走吧。”
贺越感觉自己好像听见了宴渊恶狠狠磨牙的声音。
他瞅了眼谢沂之前站着的地方,那里此刻空荡荡一片,他跟着老夫人和王管家一起消失了。
“那,那我们从哪里找起?”
瞧见宴渊的心情不好,贺越开口给他抛了个问题,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从我的新郎官那里找起。”
宴渊转身朝谢沂的房间走去。
另一边,谢沂脑子昏昏沉沉的躺在冰冷的棺木中,他鼻尖萦绕着一股奇怪的香气,脑子顿时更加昏沉,眼睛也睁不开了。
一只纤细手臂轻轻抓住谢沂的手臂,尖利的指甲在他手腕上轻轻一划,血珠从伤口中冒出。
纤细手臂的手指上裂开一条口子,细小的舌尖从口子中探出来,舔舐着谢沂手腕中冒出的血珠。
“香!”
“好香!”
女声接下来的话语颠三倒四的,谢沂根本就听不懂它在说什么。
他只知道,这道声音的主人,貌似是想吃了他,他必须得从棺木中逃出去!
谢沂屏住呼吸,努力挣扎着睁开眼睛,清透的桃花眼迷茫地看着漆黑的空间。
在谢沂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那只纤细手臂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四处摸索着,发现自己好像躺在棺材里,而且还是已经被钉子封上的棺材里。
谢沂一惊,抬手推着顶上的棺材板。
棺材板砰的一声,被掀翻到一边,谢沂一脸呆滞的看着自己抬起的手。
他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谢沂从棺材里坐起来,扫视着周围,眼睛倏然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遍布着漆黑棺材的王家大院。
震惊过后,谢沂从棺材里爬出来,选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漆黑棺材,再次抬手轻轻一推。
棺材板被他轻而易举的推开,露出里面躺着的尸体。
是老夫人!
谢沂脸色有些难看,转身朝另一个棺材走去,再次推开,是开膛破肚,死相极为凄惨的王耀祖。
他瞪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随着一个个棺材被推开,里面躺着的尸体长相都带着几分相似之意,大约都是王家的人。
谢沂没有再继续推棺材了,他抬头看向天空。
原本还是铅灰色的天空,此刻猩红一片,红光照在王家大院翘起的屋脊上,诡异非常。
滋啦啦——
仿佛是瓷像,也像是石像挪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沂转过头,正好看见了蒙着红布的瓷像正缓缓转动,从供桌上挪了下来。
它竟然轻飘飘的从供桌上跳了下来?!
谢沂震惊的瞪圆了眼睛,不由得后退几步,戒备的盯着发出滋啦啦挪动响声的瓷像。
随着瓷像移动,蒙在它身上的红布缓缓向下滑落,露出瓷像那张美人面。
它缓缓睁开眼睛,谢沂看着瓷像那双眼睛,仿佛看见了千百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孩子,过来。”
温和的,宛如母亲呼唤孩子的女声在遍布着漆黑棺材,天色猩红诡异的王家大院中响起来。
谢沂哪怕知道这道女声是瓷像发出来的,但心里仍是遏制不住的产生一股亲切之意,想要往它那边走去。
“过来~”
瓷像身后密密麻麻的纤细手臂朝着谢沂招了招手,温和嗓音再度响起。
谢沂抬腿朝前迈了一步,但手却死死扒住棺材板,不肯松开。
瓷像一直向前移动着。
咔哒——
瓷像撞在门口立起的门槛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停了下来。
它试图越过门槛,但却仿佛撞在一道无形的壁垒上,始终无法越过,只能眼巴巴的盯着谢沂,不断哄骗着他自己走进来。
谢沂整个人都趴在棺材上,漂亮的脸蛋涨得通红,指甲都扣进棺材里,木茬子都被他给抠出来了。
淦啊!
这鬼东西怎么这么强!
谢沂想把自己的耳朵堵起来,但他一抬手,他的脚就往瓷像那边迈了一大步。
啧!
他这不争气的腿脚!
就不能听话一点儿嘛!
谢沂又抓紧棺材板,在心里骂骂咧咧,努力压制着瓷像对自己的影响。
一人一瓷像僵持了很长时间。
最终,还是已经听瓷像说过来听麻了的谢沂松开手,双脚踩在结实的地面上。
他扭头看向像是个复读机一样的瓷像,嘴角一抽。
“姐啊,你别喊了,我都快听吐了!”
尤其是瓷像说到最后,好像开始不耐烦了,语速又低又快,像极了蚊子嗡嗡叫,让人听得生厌。
瓷像也很听话,谢沂说让它别喊,它也就闭上了嘴,睁开的眼睛默默盯着谢沂,试图让他自己主动走过来。
谢沂不仅没走过去,甚至还后退了一大步,转身在院子里四处溜达,时不时就抬头看一眼猩红的天空。
他好像是来到里世界了。
谢沂垂下眼睫,摸了摸被纤细手臂划开的细小伤口,目露思索之意。
这些棺材为什么会摆放在瓷像所在的院子里,而瓷像又为何不能从屋子里面出来?
谢沂在院子里搜寻着有可能藏匿线索的地方,最后还真让他找到了。
一颗大约有篮球大小的石头下,压着一张暗黄色的,卷起来的布料。
到了里世界之后,完全不再受病弱身体影响的谢沂一只手拎着大石头,一只手去取藏在下面的暗黄色布料。
他将布料展开,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在右下方的角落里,还画着一个十分诡异的符文。
这个诡异的符文,谢沂感觉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转过头,看向瓷像所在的房间,房间门口上方挂着一个八卦铜镜,铜镜上画着的符文,与布料上的诡异符文一模一样。
谢沂将手里的大石头丢到一边,仔细去看布料上记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