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芦苇杆插到地上,翻出一包青叶粿,点缀有大粒蜜豆、青翠软糯的粿皮,配上清香顺滑的墨色豆泥馅料,本来就很好吃了,再来上一小口霜花露,馋得盯梢的玄履直流口水。吃饱喝足,莲拍拍手,继续赶路。
走了几日,终于又遇到城镇,这里店家的态度正常多了,莲暂时放下戒心,在此休息了一日,补充完物资,乘坐空中马车向涌泉城飞去。马车就是快,用不到一个时辰,莲就已经坐在涌泉城的小吃铺里了。“客官,咱这儿是先付款后上菜,一共是冥币,您是用冥币支付呢,还是用灵石支付呢?”莲还是第一次听到灵石外的支付方式,她之前都是直接掏出灵石,让店家拿货,不然那帮家伙才不会认真对待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难道这里的通用货币是冥币?她拿出灵石,有些好奇地问道:“灵石支付,两者有什么区别吗?”店里格外忙碌,小二没闲心搭理莲:“没什么区别,100冥币折合1枚碎灵石,一共198枚碎灵石。”莲将一枚下品灵石交到他手上。“收您2枚下品灵石,找零随点心一起送到。”说完,他就冲到下一桌,应付其他客人去了。
100冥币折1枚碎灵石啊,莲想了想,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好像有点土大款,100枚碎灵石折1枚下品灵石,100枚下品灵石折1枚中品灵石,以此类推,难怪之前的那些店家态度转变的那么快,完全是把她当猪宰了。算了,反正灵石可以随手搓,就当处理练习品了,不过这么看,玄家好有钱啊,莲想到把大块的顶级灵石给她当食物的玄一,哦对,他是神来着,无论是想自己搓,还是创建灵石矿脉,都不是问题。
就莲神游的功夫,她面前堆满了点心,周围的客人都诧异地看向莲,他们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六七岁的孩童怎么能吃下这么多食物。呜呜呜,我终于见到你们了,我心爱的芋丝饼、萝卜糕、流沙包、雪媚娘……呜,这茶也不错,好好喝。
玄履坐在二楼,见莲大快朵颐的样子,将头缩回报纸后,流下了同情的眼泪:“唉,那一个月真是辛苦她了,一看就是憋坏了,我懂,我懂啊。”玄豫担心莲吃坏肚子,让店家给她送上一瓶消食丸。玄豫的担心是多余的,普通食物里蕴含的灵气,完全赶不上莲的消耗速度,她越吃越饿,最后只能拿出灵石,配合着吃。
“独歌现在去参加大胃王比赛,怕是能火遍宇宙,标题我都想好了,‘元祖!史上最强暴食小学生’。而且还是白毛,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华族人均白毛控?不过小独歌发尖带翠,应该影响不大吧。”玄履看到她又点了一轮点心,忍不住吐槽。玄豫听到他那没谱的发言,隔着桌子,踹了他几脚:“你给我正经点。都准备好了?”玄履翻看手机,一蓝一白两条小龙从屏幕跃出,跳入他的掌心:“没问题,随师弟已经准备好了。师父也在赶来的路上。你说,咱师父能把小独歌哄好吗?”
“不知道,小孩子那么敏感,怕是早就知道师父会把她送回苍铃家,才逃跑的吧。”
“虽然,但是,师父他活该,到时候,我绝对不帮他哄人。”
“难得你说句人话,走了。”见莲出了店门,玄豫起身打算跟出去。玄履马上举起摄像机,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在拍什么?”玄履将镜头对准玄豫:“纪录片《逃离酆水城~小独歌的奇幻冒险~》,等以后剪辑好,送给小独歌当生日礼物。”玄豫抽抽嘴角,捏爆摄像机:“你确定,那孩子想过生日?”“那换个日子过呗,总要有个日子让我们来庆祝她的诞生吧。”玄履也不心疼,一个清除术,收拾干净残骸,跟着玄豫向外走。
莲买完飞艇票,乘务员将她引导至一架小型飞艇上,整架飞艇只有两名乘客。她看着窗外,等待起飞。飞艇起飞后,那位乘客走到她身边坐下:“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出行,你父母呢?”莲打量起这个向她搭话的家伙,是位温和的帅哥,看着像是那种容易让人放下防备的类型,挺适合当人贩子的。幽冥界的生灵多为黑发黑瞳,这位也不例外,这么看,木灵真是五颜六色,五花八门,什么奇怪的搭配都有,还是天生的。莲想起跑路前,玄履染了头银发,说要跟她搞什么兄妹头,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收到自己寄出的礼物没有。
玄随坐在一旁,任由她神游,顺便好好观察一下这个准师妹。这几日下来,他也认同玄豫、玄履的观点,独歌不是坏孩子,虽然那股力量着实可怕。但除了用于逃跑,她一次也没有使用过它。就算没有那股力量,凭她的能力,完全不用费心练习灵石合成术,无论是偷还是抢,都远比合成灵石来的轻松、容易。被店家鄙视的时候,她也没有选择以武力威胁。不知是源于苍铃家那优良的胎教,还是独歌本性使然。但无论原因是什么,玄随都很难将她与木灵口中那十恶不赦的魔头联系起来。
莲回神,见对方还在等自己回复,不好意思地绕绕头:“抱歉,走神了。”玄随为她倒了一杯果汁:“没关系。你怎么一个人出游?”莲不知道怎么回答,离家出走?她好像没有家。逃离虎口?他们对自己真的很好,这么说,也太不知道好歹了……莲陷入沉思,良久,她回答道:“我要去复仇。”玄随有些意外:“复仇?”“嗯,我要踹平那家伙的老窝。”莲拿出一块灵石,小口啃着。
“你就不怕被他家人报复?”
“来一个打一个,打到他们不敢来了为止。”
“那复仇之后,你想干什么?”
“不知道,到处溜达,品尝美食吧。”莲拿出一盒点心,见玄随还在看着她,不情愿地将漆盒推到玄随面前,示意他先挑。小孩子真好猜,玄随看着莲随着他手的移动,不停变换着表情,却不自知的样子,故意拿起她最心动的那款雪兔子冰糕,抱歉了,之后会买一堆补偿你的。莲有些怨念,不过是自己让他先挑的,出现这种结果也没有办法,算啦,反正还能再买。她拿起一块荷花糕,正想扔进嘴里,看到身侧的玄随,忙转换姿势,小口啃食。莲蓉馅比她想象的更甜一些,好在外皮里混有绿茶粉,淡淡的苦味缓解了莲蓉的甜腻。她拿出一小瓶灵泉水润嗓子,思考下一块吃哪个。
玄随切下一小块,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奶香浓郁,入口即化,配合附赠的竹勺还能尝到一丝竹香。在寒冰法阵的加持下,冰糕没有融化,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柔软。看到切面露出里面粒状的蜜豆馅,玄随有点不满,虽然蜜豆能增加甜味和口感,但不太适合小孩子,噎到怎么办,这种给小孩子的点心就该做成豆沙。
“好吃吗?”莲看到玄随吃完,忍不住问到。“很好吃。作为回礼,这个给你。”玄随写下一串号码,递过去,“这是我的号码,如果有困难,可以来找我。”有问题,绝对有问题,这家伙太热情了,莲想起等候大厅滚动播放的防诈骗标语。姑且先假设他是个好人,他就不怕自己是个坏人吗?打算独身前往宇宙的人,多少都是见过些世面的,他就不怕自己遇到个“天山童姥”被宰吗?你妈妈没教你出门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吗!不要乱吃别人给的东西吗!而且好人哪会给小孩子自己的手机号,不应该告诉她有问题找界关的工作人员或警察吗!
玄随见她犹豫,将纸条塞入她的手中,和善地说:“有句话怎么说的,多个朋友,多条道嘛。别看我这样,还是挺有强的。” 莲基本可以确定,眼前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青年,要不是个有特殊癖好的斯文败类,要不就是个专盯小孩的人贩子。还好自己没碰那杯果汁,莲打定主意,这一路只吃自己准备的食物。玄随见她收下纸条,又拿出些糖果给她。莲仔细将它们与其他点心分隔开,准备一下飞艇,就扔掉。
飞艇并没有驶向界关,它在幽冥界一处没有人烟的荒地降落。莲一下飞艇就感觉不对劲,太荒了,周围实在是太荒了,就算是停机坪,周围也应该有等候大厅等建筑。难道自己遇到的是个人贩子团伙?那个乘务员也是人贩子假扮的?专挑落单的小孩送到他们的飞艇上,然后让同伙假扮成旅客套近乎,借机拐卖小孩?
“跟我来。”玄随示意莲跟他走。莲没有理他,玄随转身看向她,微笑着说:“你不是想去界关吗?”不对,这里不是界关。莲记得店家跟她说过,界关都市非常繁华,可以在那里多玩几天。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可能是界关都市。莲扭头就跑,正撞上从飞艇上下来的玄履,莲一脸震惊:“怎么你也是人贩子啊!”
玄履顺势抱起莲,听到她的话,一个趔趄,差点将莲摔到地上:“人,人贩子?”他一脸无语地看向玄随,“你一路都跟她说了什么啊!”玄随很委屈,他自认长得人畜无害,放到哪里都是五好青年,怎么就被她归到人贩子那类里了。
“好了,离家出走游戏到此结束。”玄履抱着莲,向舱室走去。“放开我!”莲挣扎着放出各种低级法术,可惜对玄履无效。“好啦,好啦。如果想玩,等到家,师兄陪你慢慢玩。”莲见攻击无效,想到了自己的本源力量,她看向勉强恢复的左手,或许可以,但她不想伤害玄履他们。
玄履将她放在椅子上,示意玄随去开飞艇。他捏捏莲的脸蛋:“下次不能这样了哦,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对不起。”莲小声说到。未等玄履回话,一阵黑烟从她背后冒出,腐蚀了她所在的位置,她顺势掉出飞艇,向远处的枯树林跑去。
被玄一警告不能接触黑烟的玄履,只能绕远从舱门追出。他顺着舱下新出现的焦黑沟道前进,果然看到了停在树林前被黑烟保护的莲。莲正看着枯树林犯难,如果收回黑烟他们就会凑上来,不收,黑烟腐蚀了树林,她也藏不住。而且这些所谓的枯树,居然天生就长这样,一个个活得好好的,有的甚至即将化为木灵。
她很清楚自己踏入树林会发生什么——一个群落的覆灭。黑烟一旦接触生灵,便会将其腐蚀,并以其为能量,产生新的黑烟,以莲为中心,扩散侵蚀数里。她在青木时,还能以辅助管理者的身份说服自己,向那些被祖玛宣判失去信仰的家伙降罪。但这里是幽冥,是属于玄、幽的世界,就算有罪,自己也不应该随意干涉,更何况……莲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越发犹豫,要不,还是放弃挣扎,能享受一天是一天?可万一被玄发现她的真实身份,追到混沌去,抓她当诱饵怎么办?到时候,容器和本体都成为饵食,自己岂不是太惨了。
虽然自己出生很久了,但放到神里,她最多算是个蹒跚学步的幼童,连自己所代表的法则是什么都不知道。作为一个被迫家里蹲,她除了在祖玛的指导下,进行一些简单的操作外,大部分时间,只能用来打游戏、看书、观察生灵之类的。虽算不上无聊,但隔着屏幕,她总觉得差点儿什么。VR类的,祖玛也不让她碰,说什么等以后到宇宙实际体验效果更好,没必要降低自己的体验感,实在想玩,可以留着以后慢慢玩。结果第一次踏入宇宙,就来这么一出。“我该不会是什么厄运神之类的吧。”莲自嘲到,看到左臂几乎完全变黑,她改用右手释放黑烟。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莲打算赌一把,你们一定要躲开啊!她一个转身,挥手将黑烟扫向玄履他们,趁着他们躲闪的功夫,披上幻光布窜入树林。来个树洞,来个树洞!她用尽全力在树林里穿梭,希望能找到一个藏身之所。终于,她找到一个小地洞。希望地洞的主人好说话,莲用石块堵住洞口,还不忘将幻身布搭在上面。不知道这块幻身布能坚持多久,想到店员说自己只买得起下品中效果最差的那种,莲就后悔,应该趁着没被追上的时候,多搓点灵石的,现在,只能靠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