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一个有些模糊、十分瘦削的脸庞忽然浮现在她的脑海。
经纪人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她那双眼睛……长得几乎跟谢韵一模一样。”
殷蔓原本对他的说法不以为然，可他这么一提醒，霎时间，她脑海中那双正与她四目相对的眼睛竟然变得逐渐清明起来。
直到那双眼睛在殷蔓的脑海里变得越来越清晰，最后居然跟阿福那双眼睛完美重合在一起，殷蔓终于忍不住深深打了一个寒颤。
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秘密，又像是被什么可怕的鬼魅忽然缠上身一样，她骤然跌坐在地上，连连往后爬了好几步，浑身被彻头彻尾的寒意裹挟。
“谢……谢韵？！”
她眼神惊恐，声音也抑制不住开始发抖：“你是说……她是来给谢韵报仇的？！”
……
尽管时隔多年，但殷蔓当然不会忘了谢韵这号人。
那个莫名其妙在她面前表演发疯，从她工作室的窗户一跃而下，给她留下了不小心理阴影的疯女人。
殷蔓一脸惊恐地晃了晃脑袋，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竟然一头栽进了这么大一个坑里，试图疯狂给自己找补。
“不不不——一定是哪里搞错了，除了眼睛以外，她们俩其实一点也不像吧……况且她们一个姓谢、一个姓钟，怎么可能会有联系？肯定只是巧合……况且谢韵都已经躺在医院当了这么多年的植物人，她爹妈死得又早，咱们之前派人去大厅，不是说都没什么亲戚乐意管她了嘛，以前也没听说她家里有什么人姓钟啊……”
经纪人看她这副自欺欺人的样子，忍不住提醒她：“谁说她家里没人了？你难道忘了吗？谢韵有个年纪比她小很多的妹妹，她刚出事的那段时间，那小丫头还来过咱们工作室，口口声声说她姐姐就是被我们害成那样的，让我们赔偿医药费呢。算算年龄，跟阿福倒也能对得上——”
殷蔓眼神惶恐，脑子已经彻底混乱了。
都已经多少年前的事了？都说贵人多忘事，按理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应该早就没印象了才对。
可经纪人这么一提醒，她倒还真依稀有了点印象。
——当时似乎是有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来工作室找过她的麻烦，在她的办公室门口死活赖着不肯走，哭得直叫人心烦。
殷蔓一看那架势就知道，对方肯定是来讹她钱的，本想叫保安直接把人轰走，可又怕这小姑娘不择手段闹到记者面前去，会对她的人气造成影响。
毕竟谢韵跳楼的时候，浑身都是被她虐打出来的伤疤，这事要是传扬出去，她的粉丝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她呢！
于是她不得不亲自出面，厉声威吓了那小丫头一顿。
幸好，那小姑娘长得弱不禁风干瘦如柴，一看就知道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又怎么可能是她这个大明星的对手？殷蔓不过三言两语就把对方给吓唬住了，随便糊弄她几句，再随便丢给她点钱，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
那个小丫头……竟然就是阿福吗？
殷蔓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可转念一想，她又忍不住硬气起来：“她就算真是谢韵的妹妹又怎样？当时那件事情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工作室里那么多人都亲眼看到，明明是她谢韵自己得了精神病，才会发疯跳楼自杀的！连警察都已经证明了——她跳楼根本就不关我们的事啊！还真是好心没好报！亏我当初还那么好心，多给了她发了好几百块钱呢！”
经纪人有些仓促地扫了殷蔓一眼，不予置评。
当初谢韵给殷蔓当助理时，殷蔓是如何疯狂压榨她、又是如何对她施暴、到最后逼着她去陪客，一步步将她逼到了跳楼这一步……他这个经纪人可全都历历在目。
要是殷蔓真像她所说的这样问心无愧，就不会这么多年还一直惦记着那个躺在医院里的植物人，隔三岔五让人去医院打探情况，生怕她有一天会苏醒过来了。
……
时至今日，许多事情都已经追悔莫及，如今无论是狡辩或是忏悔也都为时已晚。经纪人只想知道：“假如阿福真是谢韵的妹妹呢？你打算拿她怎么办？”
阿福有可能是来找她寻仇的……光是想想都让殷蔓久久不能平静。
她都已经把宝全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了，她怎么可以背叛她呢？
殷蔓眼神透着一丝狠戾，语气歇斯底里：“疯子！这一家人脑子都有病……谢韵都已经变成植物人多少年了，为什么还要来缠着我？为什么要把我害成这样？！”
她颤抖着手拿出手机：“现在……我现在就把那个小贱人叫过来，我要听她亲口跟我说——她跟谢韵那个神经病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一切究竟是不是她在背后捣鬼！”
她那阴毒中透着疯狂的眼神，让人丝毫不怀疑，如果证实这一切真是阿福干的，她一定会毫不犹豫把人撕成两半。
彼时阿福应该正在某个剧组里拍戏，殷蔓气势汹汹，正准备拨通她的电话把她叫过来质问，却被经纪人眼疾手快地给拦了下来：
“你先等一等，别着急打给她。”
即使一张脸变得面目全非，还是能看出殷蔓脸上的怒不可遏，她那狠戾的目光顿时落到了经纪人的脸上：“怎么？不想让我找她的麻烦？难不成你跟她都是一伙的？还是你打算向着她了？”
殷蔓生性多疑，如今她已经成了废人一个，难保经纪人不会更看重阿福这个潜力股。
经纪人好一阵无语：“你脑子里在乱想些什么？我怎么可能向着她？我这么多年的心血全都砸在你一个人身上，整垮你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
跟殷蔓一比，他明显要理智得多。
殷蔓依旧是一副沉不住气的样子：“那你就不要拦我——”
“你以为，这件事情当真这么简单？”经纪人沉声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他先是不动声色地让殷蔓把手机放下，随即一脸严肃地告诉她：
“那你知不知道——早在数月以前，就有人偷偷给谢韵办理了转院手续，转到哪里无人知晓，如今连我都已经找不到她的踪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