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殷时律第一次对她说谢谢。
钟又凝从他的语气和眼神中,都看到了从未有过的真诚。
钟又凝弯了弯唇:“不客气。”
“现在,殷总可以送我回家了吗?”
殷时律点头:“可以。”
库里南缓缓驶进关云洲的大院。
钟又凝推开车门下车,没有和他打招呼的意思,头也没回一下。
随即,她听到了关车门的声音,殷时律也下了车。
但她并没有听到脚步声,而是感受到了一道目光直视自己的如芒刺背感觉。
钟又凝第一次觉得进别墅的这段路程如此的遥远。
还是这样没什么出息,明明离婚心意已决,但被他殷时律直勾勾盯着还是不太会走路了。
“钟又凝。”
殷时律的声音在身后沉声响起。
钟又凝停下脚步,微微偏过头:“什么?”
殷时律:“谢谢你。”
这一次,殷时律的声音里带着丝丝温暖,从未有过的温度。
钟又凝僵了一下,转身离开:“不谢。”
殷时律走向陈婉华的那一瞬间,钟又凝就知道他是要去道歉。
出于本能,她并不想。
经过今天这一遭,钟又凝算是知道了,陈婉华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冷漠。
她就是个控制欲极强的疯子。
而且不顺着她的意,她就要发疯,乱砸东西。
甚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殷时律,全然不在乎他的感受。
真的太窒息了。
钟又凝到现在回想,还有点后怕。
走了两步,钟又凝原本就有些受伤的脚直接又崴了一下,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她倒吸口凉气。
一道阴影笼罩下来,钟又凝还没等看清楚,整个人就腾空而起。
殷时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钟又凝僵着身子,尽量不将自己都靠在他身上,道:“我能走,你放我下来就行。”
殷时律睨她,“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的脚肿成什么样了?”
钟又凝看了眼,发现肿的跟馒头一样。
本来,被殷时澈推那一下没什么,刚刚又不小心崴了一下,这回雪上加霜彻底成瘸子了。
张姐一看见钟又凝的脚,就惊了一下:“凝凝这是怎么搞的啊?”
钟又凝看了眼殷时澈,不咸不淡的道:“他弟推的。”
殷时律不知是怎么回事,就来了句:“一会我让他来给你认错,你也推他一下。”
钟又凝当即睁着大眼睛看他,震惊又不解。
这种话,可不像他高贵的殷总能说出来的。
殷时律叫来医生检查,确定没伤到骨头之后,就开了点外伤的药。
医生走后,钟又凝淡淡的道:“谢谢殷总了,你可以走了。”
这是赶人呢。
殷时律抬眼:“钟又凝,我们还没离婚。”
钟又凝:“快了。”
“放心,我会满足你。”
殷时律这个回答,倒是很令钟又凝意外。
他这是……答应离婚了?
不知为何,钟又凝竟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甚至,心底还有点疼。
殷时律给她擦外伤药时,她都没晃过神来,直到感觉脚上又痛又凉,这才清醒。
殷时律正用张姐拿来的冰块给她敷伤口。
钟又凝忍着难受蹙眉道:“我自己来就行。”
殷时律淡声道:“冰手。”
钟又凝看向他拿着冰块的手,已经白的没什么血色了。
她不由得看他,殷时律低垂着眼,没什么表情。
钟又凝静静的看了会,脱口而出:“殷时律,我好像永远也看不透你。”
拿着冰块的手一顿,殷时律沉声道:“我也看不透你,钟又凝。”
钟又凝点点头,没再说话。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结局吧。
都是注定的,还是不强求了。
况且,他已经……答应离婚了。
-
钟又凝崴了的脚疼痛难忍,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等再醒时,她迷迷糊糊的看见主卧的阳台坐着个人。
仔细看,是殷时律。
他竟然还没走?
黑暗一片的卧室内,只能依稀见到月光。
殷时律坐在露天阳台上,交叠着双腿,旁边桌上摆着一瓶红酒。
而他则是,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背影寂寥又孤傲。
钟又凝认识殷时律这么些年,虽然和他不熟,但她知道殷时律是个烟酒不沾的人。
殷时律又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将杯子放在桌上,久久都没动。
许是思绪云游很远,钟又凝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他都没听到。
直到钟又凝坐到他身边,给自己倒了杯酒,他才回过神来。
洁白的月光下,殷时律倾身过去将她的杯子夺过来,说:“你受伤了,不能喝酒。”
殷时律的声音里,掺杂着明显的醉意。
不过,那醉意并不浓,只是微醺。
钟又凝双手搁置在桌上,看着他:“认识你这么多年,这是你第一次喝酒。”
她看着少了一半的酒瓶,笑了:“还挺能喝。”
殷时律扯了扯唇,“怎么,不让喝么?”
钟又凝挑了下眉,“让啊,当然我也管不着。”
“只是我比较好奇,殷总怎么会自己大半夜的在这喝酒?”
殷时律别过眼,望着黑暗的周遭,久久才沉声道:“心情不好。”
钟又凝说:“心情不好,可以去找你的朋友,也可以找你的白瑶,找谁都行,但在我这有点不太好吧。”
毕竟,她都快成前妻了。
钟又凝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问,更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一种试探。
闻言,殷时律笑了。
他那张冷漠的脸一笑,就像万年冰山突然化开,一股接着一股的水流冲刷过来,叫人难以抵挡。
钟又凝看的呆住,脑子里仅存的瞌睡虫也死光了。
殷时律是真的酒精上头,笑起来美的让人挪不开眼。
他手肘慵懒的搭在桌面,倾身靠近,凝她:“钟又凝,你就这么想离开我,是吗。”
钟又凝张了张嘴,正要说话。
殷时律眼里的笑意突然变了,他摸上她的脸,缓缓摩挲,“如果我说……我不想离开你呢?”
钟又凝震住,愣愣的看着他。
半晌,她别过脸,把他手拿开,“殷时律,你喝醉了。”
殷时律将她的脸强行扭回来对着自己,承认:“我是有点醉了。”
“但我不想离开你,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