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时律准备要走,听到这话突然就停了下来。
然后,缓慢的转身,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方静。
那种表情,大概是殷时律这种不爱做表情的人,能做的最离谱的表情。
方静都让殷时律这震惊表情,看的愣了下。
她冷哼一声:“怎么了?姑奶奶我是女同,很震惊吗?”
殷时律好久之后,才缓慢的点了点头:“震惊。”
殷时律从小接受过的教育里,是没有这些的。
况且他常年泡在工作上,人也变的死板如老干部般。
难免会对这种同性爱情感到震惊。
不过,经过方静这么一自爆之后,殷时律忽然就懂了。
他问:“当年你和家里闹翻离家出走,不会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方静面色沉了沉,点头,语气轻松:“是啊。”
殷时律又问:“现在呢?后悔么?”
方静顿时嗤了一声,“这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做过的事再也改变不了了,说后悔也来不及了吧?”
殷时律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那么做么?”
方静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
殷时律不太能理解:“为什么?”
方静:“这个问题问得好。”
“因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爱什么就去追求什么,不爱什么就放弃什么,很简单的道理,别去管那些人怎么说你怎么管你,你的人生是掌控在你自己手上的,别人管你那叫掌控欲,那叫自私。”
“既然他们都能自私,为什么我们不可以自私?”
殷时律被方静的一番发言,听的沉默了起来。
这些话,以前的他是绝对不认同的。
但现在,殷时律觉得她说的很对。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不过……
这种还有个例外。
殷时律说:“表姑,你说的的确有理,但放在我身上不合适。”
方静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你认为你和钟又凝不可能在一起了,所以放弃了是吧。”
殷时律:“不是。”
方静走上前,用手指狠狠推了推他的脑门:“不是什么?你让我这么大岁数的人扮演你女朋友,不就是为的让她死心,再也不对你抱有任何幻想吗?”
“这不就代表着,你已经放弃了你和她之间的可能了吗。”
“不是放弃。”殷时律扯了扯唇,“是我们之间从始至终就没可能。”
方静蹙眉:“说说看?”
殷时律凉飕飕的瞥了她一眼:“说什么?”
“你这个万年单身,一看这辈子都不会再找到真爱的人,来给我教学么?”
殷时律这话里透着嘲讽,伤害性不大,但屈辱性极强。
方静直接怒了,嗓门都提高了:“我这辈子就是不会再找到真爱,怎么了!”
“我都四十了,我经验比你这个二十多的多了好多好吧,我来教你还不是绰绰有余!”
“说!到底是因为什么!”
殷时律转身离开:“跟你无话可说。”
方静在殷时律启动车子瞬间就开车门钻了进去。
殷时律车子刚开一米,见状直接停了下来,阴沉沉的看着她。
“下车。”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下车。”
“耍无赖是吧?”
方静点头:“是的。”
殷时律闭了闭眼,干脆将车子熄火,“你下车,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以后没有你的戏份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方静笑容不变:“你要是不说,我就打电话告诉你妈,你在这里,还开了家店想创业。”
方静以为这番话,能让殷时律交实底。
毕竟,他这么多年一直都被陈婉华控制着。
从小被打被虐待的,以至于有段时间只要听到陈婉华的名字都会颤抖。
没想到,方静没等来殷时律意料之中的反应。
殷时律笑了。
他勾唇笑起来的模样,俊美中带着毫无人情的高冷:“表姑,你用这个就妄想让我交实底,太天真了。”
“你以为我还是以前任由陈婉华摆弄的牵线木偶吗?”
方静彻底笑不出来了。
因为这一刻,她从殷时律的身上,感受到了改变。
是一种焕发新生,从里到外彻彻底底的改变。
方静欣慰的勾唇笑了,“你真的变了,时律。”
殷时律微笑:“所以,下车。”
“别想,套到一个字。”
方静缩了缩肩,“好吧。”
“不过你可别后悔啊,我要是走了,你要还想有事求我,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因为我很记仇哦。”
殷时律直接就把车开走了,一句话都没留给她。
虽然改变了,但骨子里透出的凉薄还是那个样子。
库里南汇入车流之中,车内饰的灯倒映出他的孤寂侧脸。
钟、又、凝。
钟又凝……
钟又凝。
殷时律勾了勾唇,笑的眼圈逐渐泛红。
油门加大,最终彻底消失在这条街上。
-
翌日一早,钟又凝就去拜访了珠宝大师,文先生。
文先生退出圈子之后,就住到了十分偏僻的地方修养身心。
钟又凝提前就和文先生打好了招呼。
沈佳舒蓬头垢面,睡得一脑袋鸡窝,看着钟又凝打扮的十分精致的样子,哭道:“你要去哪!我也要去!”
钟又凝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眼睫毛,道:“我要去看文先生。”
“你就算想去也去不了,文先生喜欢安静,你叽叽喳喳的太吵了,以他的性格容易把你给撵出来。”
沈佳舒点点头,睡眼惺忪的直挺挺的倒在床上,“那我继续睡了,你回来了继续喊醒我。”
钟又凝租了辆低调的SUV。
文先生住在山脚下的独栋别墅中。
钟又凝开车到庭院的时候,就看到院中停着辆熟悉的车子。
黑色库里南。
钟又凝蹙眉,该不会这么巧吧?
不过她不认为会这么巧。
这世上开库里南的多了去了,怎么非得是他殷时律的专属。
钟又凝在管家的指引下,拎着东西走到了后院当中。
一过去,就见到年迈的文先生,正在和殷时律谈话。
殷时律今天穿的很休闲,像个大学生似的。
钟又凝从来没见过他穿的这么阳光朝气。
又或许,在她印象里,殷时律那副死样子根本就不适合阳光的装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