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册是比较早一批下乡插队的,65年就下乡,当时一腔热血决定下乡建设农村,现实给他当头一棒,他受不了那个艰苦生活,想回城也回不了了,越来越多城市青年下乡。生产大队队长的女儿柯九兰看上了陆册,陆册也想安定下来,找个人互相扶持生活,他一个人养活不了自己,老家也没有口粮和钱可以寄给他。然后他就和柯九兰结婚,没多久柯九兰就怀孕生子。
林映羡给樊书记倒了一杯茶,缓缓地说:“书记,其实那日陆册媳妇来找他时,我也在场,听今天陆册和那天两人的谈话,我想他们夫妻俩或许存在误会,要是误会能解除,车间面临的名声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樊书记一听,这件事还有峰回路转的机会,问:“是什么误会?”
“两人说的都是真话,不过误会产生的原因,还要见过陆册媳妇才能知道。”
樊书记指着陆册说:“你把你媳妇找来到办公室,你们一五一十当面说清楚,在大庭广众下闹很难看,你们不要再像上次那样了。生化车间也是一个大家庭,家丑可不外扬,你们有问题,我们帮忙解决。”
陆册为难地说:“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她在江城也没有亲戚,昨天找她也找不到。”
林映羡说:“你和她的事还没有解决,她肯定会再来找你,到时候和她一起来办公室就行。”
翌日,柯九兰抱着儿子走到肉联厂门口,对门卫说:“我找生化车间的陆册,我是他媳妇。”
门卫用可怜的眼神看她,也不多问了,“进去吧。听说他的劳模称号要被摘掉,得罪领导。”
柯九兰内心想肯定是陆册的丑事都传出去了,第一反应是担心,但转念一想他这是活该。柯九兰现在知道要怎么找到陆册了,不用像上次那样四处问人才找他。
柯九兰走到生化车间第二厂房,随便找个准备进去厂房的工人,和他说帮忙喊陆册出来。工人答应得很快。
没一会儿,陆册就走出来,对柯九兰说:“我领导要见你,说给你主持公道。”
柯九兰听到陆册这话没多想,就跟着他走。
不少人跟着那位传话的工人走出厂房,想要看像上次那样的热闹,但不如他们意,陆册和他媳妇很快就离开了。
陆册见到柯九兰一直抱着小鹏,冷冷地说:“让他下地走,这么惯着,永远都走不好路。”
他伸手就要抱小鹏,柯九兰扭过身去不让他抱。
陆册不勉强她,沉默下来,和她一起走到车间办公室。
陆册敲一下办公室的门,林映羡抬起头,“进来。”她起身让他们坐下,给他们倒茶。葛晓云去把樊书记和方信叫出来。
苗粟不明所以,问秦副主任这是怎么回事。秦副主任简单地讲述事情的经过,苗粟听完后坐在柯九兰身旁。
方信和樊书记走出各自的办公室,柯九兰见到他们很客气,站起来和他们问好。
樊书记说:“坐吧。林副主任,你来问。”
简单寒暄后,林映羡进入主题,“九兰,陆册寄给你的信,你是一封都没有收到吗?”
柯九兰摇头,“没有,他一封信都不写给我。根本不管家里的死活。”
陆册立即反驳:“我明明就有写,这个月我也寄了信回家,里面还有钱。算一下日子,应该过两日就寄到了。你有没有去下伸店看过?”
柯九兰上过小学识得字,她和陆册结婚这几年,陆册也教她读书认字。
生产队是没有门牌号的,邮递员会把信送到生产队的下伸店,要是家里有人外出,社员会经常去下伸店看家人有没有信寄回来。下伸店是供销社下伸到农村的商品供应店。
“去过一两次,没看到。家里忙,你不知道家里的活都让我干了,爹有时想管,也不知道该怎么管,每天都唉声叹气。”
林映羡问:“你没有空去,是谁替你去下伸店?”
“我弟媳在下伸店做事,她说从来没见过陆册写的信。”有时柯九兰问多,弟媳还会不耐烦。
“你是怎么想到要来肉联厂找到陆册的,还有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地址?”
“队里的知青马怀德告诉我肉联厂的地址,他和陆册一起来过江城考试应聘岗位,还是他告诉陆册制药厂招工的消息。上个月底,他去了一趟江城回来。我特意去知青点找他问陆册的情况,他一开始还不肯说替陆册隐瞒着,我又求又哭才告诉我实情,说,说陆册找了新对象。我跟陆册又没有领证,他说陆册随时可以抛弃我……”
说到这里,柯九兰忍不住流出了眼泪,小鹏见到她哭,抱着她喊妈。柯九兰还是给陆册留了面子,没把陆册找新对象说出去,要真是这样陆册肯定丢掉工作,这样家里的生活保障真的是没有了。
陆册瞪大眼睛看柯九兰,“我没有,我上个月天天在厂里加班,要不然我也拿不到劳模称号,我哪有空和人谈对象?马怀德居然这样诋毁我,枉我在他上次来的时候那么周到招待他。你如果不信,可以问我领导和工友,领导他们都在这,问我宿舍的室友也可以。”
樊书记说:“九兰同志,陆册在五月的时候时常在厂里加班,这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做不了假。”
陆册从身上拿出一个本子,“这都是我这几月做的账本,每一笔支出都写得清清楚楚,无论你信还是不信,你都可以看一下。”
柯九兰翻起账本,苗粟也在一旁看,不像是造假的。寄回家里的钱,买麦乳精,招待马怀德的各样支出都有记录。像寄钱回家这样的大支出,陆册会撕一张寄出当天的日历夹在对应的账本页面。
柯九兰又把账本给林映羡看,林映羡仔细翻阅后,看到墨迹不像是最近这两天写的,粗看账目也对得上,她抬头看苗粟,苗粟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