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联厂的米副厂长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心中暗骂汪主任坏事,要是汪主任事先告诉他这件事,里面是大有文章可作。胡婶他们可以低调处理,而徐副主任可以保下来,牢牢抓住他这个把柄为肉联厂可用,以徐副主任为契机将生化车间的人也拉拢过来,一步一步地将生化车间收入肉联厂囊中……可是想象很美好,现实却是残酷,这么一个好机会让汪主任这个蠢货给毁了。
突然,米副厂长的秘书急急忙忙地闯进来,连门也不敲。吴科长停下对汪主任的训话。
米副厂长气定神闲地说:“做事不懂规矩,有天大的急事也要敲门,经过我允许再进来和我说话。”
秘书不得已又退出去,敲了几下门,米副厂长才悠悠地说:“进来。”
秘书着急忙慌地说:“食堂大出事了,还有一群人往我们这边来。”
这时外面变得闹轰轰的,米副厂长拍桌子,怒骂:“你怎么不早说?火烧都上眉毛了!”
秘书心中委屈不说话。
米副厂长连忙站起来,出去安抚工人。
吴科长打了汪主任一巴掌,“主任这个位置你别想坐了,收拾包裹回老家去吧。”随后他也走了出去。
秘书看了汪主任一眼,觉得他有些可怜,但是秘书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径直离开,走到米副厂长身边。
………
不知道食堂的闹剧什么时候才结束,方信和樊书记一起下馆子吃午饭去了,还没回来。
林映羡望向挂钟,已经两点多了,她又看一眼空餐盘,她无法忍受盘子没有被洗干净就这么放在办公室。
韩图特看到林映羡突然站起来,走到茶几那里把盘子都端起来,离开了办公室。
林映羡端着盘子走到食堂,靠近食堂窗口和后厨的那一片桌椅都倒翻在地上,有几个食堂工人在收拾。她看见平时放餐具的架子都倒了下来,餐具落了一地。
她把走近一个大姐,“你好,同志,请问这些盘子可以放在哪?”
大姐头也不抬,继续收拾东西,“放到后厨就行。”现在食堂工人和其他工人对立了起来,大姐心中有怨气。
林映羡不在意大姐的态度,走进后厨把盘子放下,后厨也是一片混乱。她看见卢叔叔在弯腰收拾东西,“卢叔叔。”
卢叔叔站直,“映羡,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还餐盘子。中午那场混乱,卢叔叔你有没有什么事?”
卢叔叔摆手说:“没事,不用担心。当时我在小灶那边炒菜,一听见外面出事,就跟几个工友跑到外面躲了起来。我听说昨天你也在那里,有没有牵连到你?”
“没,例行问话,很快就还我清白了。”
卢叔叔微微点头说:“这就好,都是贪心惹的祸。”
卢叔叔无比庆幸自己胆子小,因为卢叔叔和胡婶的男人当了十几年的工友,他找上卢叔叔暗示有大买卖可做时,卢叔叔没有答应下来,卢婶婶还说卢叔叔胆子小。昨天卢叔叔回去后,卢婶婶也跟着庆幸没沾上这事。
………
一九七三年冬的周日,梳妆台上的机械闹钟响起,林映羡迷糊地伸出手将闹钟按停,钟述岑也被闹钟叫醒。窗户外的天色还是一片漆黑,现在是凌晨三点。经过几次起晚的教训后,林映羡去百货大楼买了一台机械闹钟。
林映羡和钟述岑都起床,等会儿他们要去买蜂窝煤,在领煤票的那天他们只买到十来斤蜂窝煤,根本不够用,只能早早起来去煤店蹲守,当头几名顾客买到想要的蜂窝煤。
林映羡洗漱结束,从卫生间出来,钟述岑煤炉子上在烤红薯和芋头。林映羡用布票跟余大娘换了不少芋头,大小各半。
钟述岑将芋头夹在一旁,“芋头熟了,先吃芋头,带红薯去煤店排队的时候吃。”当早餐的芋头个头很小,熟得很快。
“好,我等会儿就来吃。”林映羡打开柜子拿出一罐麦乳精,舀出一些麦乳精泡来喝。林映羡不知道麦乳精的营养价值如何,她觉得用水泡开麦乳精挺好喝的,很浓郁香甜的奶味,喝不到牛奶,就用麦乳精来作替代。
林映羡端着两杯麦乳精走到餐桌前,把其中一杯放到钟述岑面前,开始吃芋头。
实在是太早起来了,林映羡胃口还没打开,喝了一杯麦乳精和两个小芋头后,她就吃不下东西。
钟述岑不强迫林映羡吃多一些,他找来毛巾,将餐桌上的小芋头和炉子上烤好的红薯放在毛巾里包好放进牛皮纸袋里,“我们带去煤店,等你饿了再吃。”
“嗯,热水装进水壶了吗?”
“装好了。”
这时马敬芬敲门,“映羡,起床了没?”
林映羡大声回应道:“起了,很快就可以出发。”
“好,咱们楼下见。”马敬芬和余大钟下楼去把板车推出来。
林映羡把旧棉袄穿上,进卧室把煤票拿出来放在棉袄里面的口袋。钟述岑将牛皮纸袋和水壶带上。两人下楼和余大娘一家汇合,和他们同行的还有吴英兰。
林映羡和钟述岑都借不到三轮车,余大娘的大儿子在这个时候把板车推来职工大院,给余大钟买蜂窝煤用。吴英兰也在愁今年要怎么把蜂窝煤买回来。余大娘提议让这两家和他们家一起去买蜂窝煤,一起拉煤回来。吴英兰把金金抱到余家睡,让余大娘帮忙照看孩子。
余大钟一个人推着板车,板车上面放有几个纸箱和几张凳子。马敬芬骑自行车载吴英兰,而钟述岑载着林映羡。五人兵分两路去找煤店,余大钟跟钟述岑夫妻在一起。
林映羡他们来到一家江城比较大型的煤店,林映羡跳下自行车,“前面只有三个人在等,我们在这里守着,应该可以买到蜂窝煤。”
闻言,余大钟把板车停放在离煤店门口不远处,拿下三张凳子,和林映羡钟述岑一起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