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馆里面。
天花板的灯又高又亮，红绿塑胶的地面上，十双鞋子在“吱呀吱呀”的快速挪动。
篮球“唰”的一下就被扔到了张宇的手中，他向着自己的场上回跑，到三分线传给了林子轩，然后就往内线突袭。
林子轩一个快传，向张宇的上方扔去，张宇跳起来，空中接力，一个漂亮的两分到手。
张宇回头看向观众席，那里有着一个长得不算高的姑娘，手里拿着应援棒，在那里挥啊挥的。
那是她买的周边，在这个时候被用上了，蓝色的应援棒在空中快速挥动，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张宇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
虽然他也没有在苏云兮面前耍帅的意思，但是总归是想要努力一点。
不过这个比赛的强度似乎比他想象中更小一点，毕竟都是社畜了，身体强度远不如以前。
至少不用上身体对抗什么的，张宇打球其实挺不喜欢身体对抗的，肘击来肘击去的。
只是打球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会有这样的冲突，他记得大学之前有一次和另外一个班打比赛，自己班的一个同学一直被人背打，后来差点直接发展为拳脚冲突。
第一节结束，16:15，己方16，张宇拿了五分。
张宇坐在旁边的长椅上，林子轩坐在他旁边，张宇为身体补完水分就站起身来，走到观众席旁边。
观众席比里面高上一层，苏云兮就在那蹲了下来，然后两人就隔着一层栏杆开始聊天。
苏云兮今天穿的是白色长裙配一件粉色的外搭，可爱晕了。
她白色的脚踝此刻就近在眼前，她两只手搭在膝盖上。
“宇宇，加油哦。”
苏云兮为张宇打气。
只是这样，就足够让张宇笑出来了。
林子轩默默喝水，明明他没有背过头去看，却能感觉到背后传来的恋爱的酸臭味。
我好羡慕啊。
可恶，真的好羡慕，酸死了。
这种没有刻意秀恩爱但是又特别恩爱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一种“他们终于成了”的欣慰还有“他们为什么这么幸福我好像路边的一条狗”的感觉。
两种感觉混杂在一起。
张宇回到了球场，苏云兮对着他挥了挥手。
苏云兮就又坐了回去，撑着下巴看起来。
她的脑袋里面开始浮现出了别的东西。
那是她以前不曾去想，不曾认真思考地东西，而此刻，她真的思考了起来。
日复一日的工作，每天坐在电脑面前，敲着键盘，这些事很多人都能做，除去她以外，别人也能做。
她在此刻想起了安迪，《肖申克的救赎》的男主角。
无辜受冤进入监狱，但是一旦进去了就会接受里面的规则，四处碰壁，成为规矩的一部分。
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大家都是这么活的。
但是她也想试着做点别的事情，跳出这条条框框之外。
像是安迪爬出了肖申克，一个小铁锤，一锤一锤地向外开凿，然后挖出一条路，最后拿着一块石头对着那满是锈蚀的管道振臂一挥！
他爬出管道，脱掉满是污泥的衣服，在雨中张开双臂，在狂风暴雨里露出笑容。
而现在，她手里同样有一柄铁锤，谁都有这把铁锤，获得铁锤是很容易的事情。
但是在墙上凿洞是个很困难的事，最困难的不只是凿洞那一下下，还有“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路？”
“明明有更宽阔的路，你为什么偏偏选择这样的林径小道！”
“你是想证明自己与众不同吗？！”
“你这叫不成熟！”
什么叫成熟，顺应众人就是成熟了吗？
打破常规就是不成熟了吗？
苏云兮不明白，她握紧了手中的应援棒，就像是握紧了那柄小锤，想要用力地将它挥出去。
可是有时候总会有那么几个想法的，就像小时候总会有点别的梦想的。
虽然这些梦想在长大后甚至都记不住了，但是小时候的梦想绝对不是什么买个房子，找一个好工作。
始终有个声音在她心中回响着，告诉她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些卖花的小姑娘，那些弹着吉他的少年，那些世界里面的别的五彩斑斓的东西，总是在那里发光，引诱着她。
那碗旋转的鱼粉，那转来转去的洗衣机，还有那转动的蛋糕胚。
这三者又有何区别呢？
可是只有自己也就罢了。
如果只有自己，独身一人的话，不管做了什么，后果也是自己承担。
在旷野上当一条野狗，跑到最后声嘶力竭，死了也就罢了，最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自己承受。
可是现在还有张宇在，他呢，他又会怎么想呢？
一道哨声。
急促和响亮的哨声打断了苏云兮的思考。
“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摔了。”
“哇，看起来有点疼啊。”
“好像是那个人上篮的时候被撞了。”
苏云兮愣愣地看向场中，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张宇，蜷缩着像是一只虾，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
她一下脸就白了，站起身来。
苏云兮急匆匆地从旁边跑了下去，跑到了场上，张宇已经被林子轩扶起来了。
苏云兮看着张宇一脸担心地问。
“怎么样，哪里受伤了，我们去医院。”
张宇看着她的样子，笑了笑说。
“没事，崴脚了，我歇一下。”
打球崴脚是常有的事，对方也不是故意撞上来的，张宇还是想说上班后身体变虚了，苏云兮从林子轩那接过了张宇，扶着他往外走。
留下林子轩在风中凋零。
唉，兄弟幸福完了。
旁边有人说了一句。
“外面有个小药店，可以去那里买点红花油。”
苏云兮便扶着张宇往外面走，走出这场馆，外面就没什么人了。
她搜了一下，药店有点距离。
她看着张宇说。
“宇宇，我去帮你买红花油吧，还是说，我们去医院好一点。”
张宇坐在长椅上，场馆里面的声音还在响着，背后是一棵芒果树，附近没什么人。
他稍微动了一下脚。
“嗯……”
他本来想说麻烦你了，但是又觉得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便点点头。
苏云兮便飞快地跑去跑回，手里拿着一瓶红花油和一袋冰块还有绷带。
张宇伸出手来想去拿那瓶红花油，苏云兮却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行了，你就好好歇着吧，我先帮你敷冰。”
张宇愣了一下。
“等等，不太好吧。”
却见苏云兮皱着眉。
“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再说了你之前都帮我涂过红花油，而且这也没什么人，你受伤了我也很难受的……”
张宇说不出话来，只能静静看着眼前的这个留着短发的姑娘。
苏云兮却是强横地抓过了他的脚，然后打量了一下，脱下鞋子挽下袜子，然后把冰块贴到张宇的脚上，开始一圈一圈绑起绷带来。
秋风轻轻吹着，露出她那可爱但认真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