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仲秋夜话
金色的麦浪在阵阵微风中摇曳,饱满的麦穗是人们辛勤劳作的奖励,也是整个寒山城的希望,很多人没有经历过饥寒,所以体会不到王老、李老那种只要看到麦田,就湿润的双眼,那些新区人民喜极而泣的声音,驱散了整个人生的阴霾,他们是最感恩的一群人,也是最朴实的一群人,因为他们失去过,失去的太多太多,所以此时的他们倍感珍惜,珍惜来之不易的粮食,也珍惜安逸和平的时光,更珍惜寒山城对他们好的老爷们。那些信奉仙佛的老头妇女们丢弃了他们的牌位,供奉着寒山城里的大人物,就连马队长都成了他们供奉的对象,虽然马二树知道人们的善意,但总觉得怪怪的,路过那户人家时还是绕着点比较安心。
时间一晃就到了丰收的季节,这里丰收的时候要举行盛大的丰收节,虽然比不上新年,但也非常热闹,大家做丰盛的美食,烧香祷告,祈福祝贺。新区的人民很多人根本想不到,一路颠沛流离,竟然在找不到出路的地方,给了他们奇迹,许多人含着眼泪载歌载舞,有幸福、有希望、有感恩不一而足。将近八万人的群体,全部住进了木屋,家家户户都有一两亩薄田,虽然仅是维持生计,但加上养殖,采菇,到不至于挨饿,听说官老爷还贴通知,开始收购他们养殖的各类家禽,山货,直接付铜币,这样有点收入还可以到城里买粮买衣,那些种植棉花的人家,到十月份更是可以出女工,官府发薪,足足十个铜币一个月,这要是干半年,就能养活全家了,这啥时候女人能赚这么多钱,想都不敢想。
“哎,守得云开见月明啊。”华思夏远远的站在一个山包上,看着带着满足笑容的人们,感慨着。十三岁的少年,身材挺拔,华冠长衫,英俊潇洒,负手而立,成熟坚毅,让人打心底里赞叹,很少有人知道,为眼前这一幕,他花费了多少心思,用双脚丈量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厚厚的记录,上面到处都是修改的痕迹。
“是啊,师傅好文采,现在一切都进入正轨了,师傅为何叹息。”身后的文驰海看着这个神奇的师傅,无奈的摇摇头,比武自己不成,这搞政事,更是天壤之别,接近十万人的难民安置,自己反正从来没听说哪位皇帝,哪位能臣干过,也没听说谁所能干成,顶多接济下,能不能活还得靠难民自己,但眼前这个少年做到了,就凭着一千战士和千千万万人们眼中的老弱妇孺,愣是开辟了一块比寒山城还要大几圈的新区,这里暂时还谈不上繁华,但给他们一年两年的时间,这里一定会比城内更加繁华。
“是啊,公子为何叹息。”文驰海旁边站着两人,是他邀来的帮手,姜东磊,孟继海,来的是他朋友的子侄,年龄都不到二十,姜东磊会点武技,为人豪爽,身材中等,皮肤略黑,文不成武不就,被叔叔打发来,算是还文驰海的人情。而孟继海就是属于俊公子了,面容俊朗,身材消瘦,作为家中次子,明显是来寒山城投资,以后家族有个可退之路。二人刚来之时,孙悟空就说很傻很天真的青年。对一切很好奇,对华思夏只是看在文驰海的面子上恭敬,但当他们去学院听了一节不知所云的课,又看到万人新区,得知是华思夏四五个月的成果后,这态度一下就转变了。这里的人有个好处,只要你愿意教,他就愿意学,因为他们的意思就是好东西是不能外传的,如果传,那就绝对是信任。华思夏觉得青年的好处其实就俩字,耐操。除了补习算科比较吃力外,往王老,马队那里一丢,时不时提点下,两个青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精力旺盛,从最开始的搞笑、幼稚,到慢慢的获得新区老人的认可,再到马队,齐统领的点赞,二人用汗水和血水赢回了青年的热血。现在的二人,姜东磊已经全面接管了新区的民事,而孟继海掌则开始接触税收。二人从最开始对华思夏的安排完全不理解,以为报复二人,让他们出尽洋相,到慢慢的发现自己的成长,再到现在的独挡一面,他们真的觉得华公子与众不同,想想刚来的自己,那里有这种才能,但公子就硬是把他们磨练出来了,这样给别的人,像那样子闹笑话,早被打发回家了。
“我叹息是,战争机器一旦开启,很难停下来,而受苦受累的就是这些淳朴可爱的百姓啊。煊州城传来的条子,整个煌州差不多有二百多万人涌向煊州,而能到这里的只有这八万多人,剩下的人除了有零星的落脚地外,其他人不是落草为寇就是饿死在了沿途,葛高卓完全不在乎他的子民了。”
听到华思夏的话,几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当中,百万人啊,就这么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而史书里面也就是一句战乱,流离失所,不知所踪,多可悲啊。
回到百药堂,华思夏还是兴致缺缺,一轮圆月悄悄的爬到了空中,北方这日月争辉的场景,在这季节的黄昏里平常而神奇。
周鸿诺看着静静坐在院子里的华思夏,感觉很和谐,仿佛是在思念,又仿佛是在哀叹,跟他平时见到的华思夏截然不同,是什么时候他会时常这样呢,貌似就是接揽了新区难民的安置,他就多了些沉默,在议事厅,他也常常走神,时时看到他还带着些许泥土的鞋子、裤子,当他看到,一波波的难民融入新区,看到新区的百姓对整个官府的认可,看到百姓发自内心的感恩,他明白眼前比自己大一点的少年,看似潇洒不羁,谈笑风生,但人间的苦难却会不停的触动他柔软的内心,他总觉的自己了解自己的师哥,可总是被自己的师哥一次次的颠覆,就连老师们,都对他的表现麻木了,因为从古至今没有一个人能做到,更别提在这个年龄下,这就让华思夏更多了一份神秘。师哥的身世似乎并不复杂,而学院的经历更是清晰明朗,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仿佛有用不完的想法,搞发明,搞生产,甚至治理国家对他来说都不在话下,院长大人都说他是我将来的左膀右臂,可自己对治理国家一窍不通,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当一个好君王。
“腿站困了就来坐。”华思夏的声音打破了黄昏的宁静。
周鸿诺挥手打发走了身边的人,独自来到华思夏旁边坐下。
“问姻缘还是问前程?”华思夏闭着眼睛问道。
“靠,开始当神棍了。”周鸿诺说着便给了华思夏一拳头。“呆到府里太无聊了,还是在你这自由。”说着便学着华思夏像面条一样躺在长椅上。
“是有点无聊,要不,来新区锻炼锻炼?”华思夏顺着话说道。
“真的?”周鸿诺瞬间又坐了起来,脸都快贴到了华思夏的脸上,看到华思夏并不是逗他。
“废话啊,当然是真的啊,你没看我最近都瘦了,讲课都不精彩了吗?”华思夏一把推开周鸿诺的脸,指着自己的脸说道。
“没看出来,你的课还是那么火爆,去晚了都没地坐。”周鸿诺认真的打量着华思夏,真没发现他说的哪里瘦了。“说正事,师哥,你真能让我去新区?院长他们会同意?”
“院长那里我会去说,关键你行不行?那可是八万人的治下,一个大型镇子的人。”华思夏一脸不信任的问道。
“你讲的那些故事我可都记着呢,实践出真知可是你行事的准则,我也记着呢,你身边俩跟班我可是见识过,刚开始连种子都分不清,田地要浇水都不知道,现在人不照样为政一方。”周鸿诺少年心性瞬间被激发出来,怎么能说不行呢。
“得,你还会选人,那你应该也知道人家是怎么一步一步过来的,你可就做好吃苦的准备啊。”华思夏觉得没必要废话,直白一点也不累。
“嗯,我有准备。”周鸿诺郑重的说道。他可不想被人比下去,他也想做出些成绩来,不用被塑像一样摆在太子府。“师哥,你说咱俩进学院差不多,为啥你懂那么多?”
“看书。”华思夏言简意赅。
“咳,我说师哥,说正事呢,我换个说法,你为什么能做到,把那么多难民安置好。我也看书,可书上说的难民潮哪次不是带着杀戮、瘟疫、流亡,大家都不愿把他们收容进城,好心点的官给他们点吃的,坏些的就城门紧闭,让他们自生自灭。”周鸿诺认真的问着。
华思夏看着一脸认真的周鸿诺,也收起了调侃的心思,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你觉得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是什么?”
“粮食?人才?百姓?”周鸿诺不确定的说道。
“不,皇帝最重要。”华思夏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为什么?”周鸿诺这跟自己认识的华思夏不太一样,他觉得华思夏无论是讲故事还是行事似乎都是把百姓放在第一位的。
“仔细看看炎武帝国的历史,当皇帝勤政爱民时,这个国家战乱就少,受到的入侵就少,当皇帝昏聩无道时,这个国家就多灾多难,所以一个皇帝决定了这个国家的命运。”华思夏说道。
“是啊,我想做一个勤政爱民的皇帝。”周鸿诺坚定的说道。
“我相信你能,但还不够。”华思夏看着宜人的月色,轻轻说道。
“啊,那要做到哪样啊?”周鸿诺觉得师哥对自己期望很高,带点兴奋的问道。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华思夏不假思索的说道。
“那是怎样的一个国君?”周鸿诺被华思夏的说辞惊到了。
“百姓以炎武帝国为荣,以炎武人为傲,幼有所教,老有所依,军人不畏死,文人不贪财。”华思夏缓缓开口。
周鸿诺第一次听说这样一个国家,他被华思夏描述的场景吸引了。“那我该怎么做?师哥。”
“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就从新区开始,为政一国,必须从一镇一城开始,不断的积累,所做出的决策就不会是空中楼阁,你见到过百姓的艰辛,就会心怀百姓,这个路很长很长,也很艰辛,有良臣相伴,也有奸佞挡道,你要时刻保持清醒。”华思夏谆谆教导。
“那师哥会不会一直帮我?”周鸿诺问道。
“不会,还有一个妹子需要我去拯救。”画风突变,让周鸿诺差点咬掉舌头。
“我说师哥,正经点,你必须得帮我啊,到时候你想当什么官就当什么官,皇位分你一半坐也行。”周鸿诺有点天真的恳求道。
“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我估计我这性子很难在官场里活一天,到时候,有疑惑了可以跟师哥聊聊,师哥帮你参谋参谋,国家的大事,就不要让师哥劳心劳力了。”华思夏对当官兴趣缺缺。
“那你说以后茹雪姐让你帮我你帮不帮?”周鸿诺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安静。
远在寒宫的燕茹雪也静静的看着皎洁的月光,自己的思夏哥哥,不知道在做什么,有没有忘记自己,手里拿着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香皂,轻轻的放入怀中,他知道自己最喜欢兰花香,只有自己这几块兰花香的香皂是姑爷爷专门带来的,她就知道,思夏哥哥是惦记着自己的。听说石国已经开始战乱了,不知道何时结束,姑爷爷说是寒山城已经安稳了,自己的霜之血脉也暂时压制住了,等战乱结束,自己就能去寒山城常住了。希望这一天能早点到来,不知道思夏哥哥还会不会抓着自己的手探索自己的身体了,少女羞红的脸庞,在月色下熠熠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