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欣就算身体再不好，也不至于一支舞就咳血，恐怕，早在玄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冷月欣就已经不止一次咳血了。
玄烨的大手紧紧握着冷月欣的小手，生怕自己稍微松开一丁点，眼前的人就没了。
冷月欣冷眼看着这一幕，心中掀不起半分波澜。
御医很快就来了，但冷月欣任玄烨死缠烂打都不松口，坚持要寒千依看诊。
但玄烨明白，寒千依不会对自己说真话。
再看白茶白芷的神情，没有丝毫紧张之色，隐隐明白了一些：“欣儿，你告诉我，你这个症状，多久了？为什么要瞒着我？”
冷月欣躺在床上，已经不看玄烨了，抬眼看着床顶的纱幔，声音淡淡道：“玄烨，你可还记得，五岁那年，你答应我什么。”
玄烨皱眉，细细想来。
很快，玄烨想起来了：“我说，这辈子，哪怕死亡，我都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你的身后。”
那时，冷月欣以女子之身高中状元，但一开始，冷月欣是以男子的名义参加科举的。
那时，文武百官中除了姚家外全部反对冷月欣高中，就连冷家都反对。
那时，玄烨第一次以冷月欣未婚夫的身份站在冷月欣身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道：“孤乃太子，欣儿是孤未过门的妻子，哪怕没有落实明目，但孤心中也只认定她一人。这辈子，就算是孤死，也会坚定不移站在欣儿身后，谁敢反对欣儿高中，那就是对孤不满。”
字字句句，呕心沥血，那是真心的。
自那以后，玄烨护妻名声传扬开来，许多想打太子正妃之位的人都歇了心思。
那时的冷月欣，手下已经有成型了的势力，又是冷姚两家最为尊贵的嫡女，玄烨更是在凌霄殿之上公然袒护。
身份尊贵至此，没人能有信心，能在这样的冷月欣面前赢得玄烨丝毫心意，哪怕只是一个名分。
那时的冷月欣，确实狠狠心动了。
可是现在，区区十年，只因天和帝一句话，玄烨觉得冷月欣对自己是利用，哪怕还深爱着冷月欣，也不会坚定不移站在冷月欣身边了。
玄烨想起来了，沉默了。
冷月欣闭上眼：“出去吧，我累了。”
玄烨不想出去，但也不说话，只是拉着冷月欣的手，默默的哭着。
冷月欣的寝殿内，从来没有外人。
可能是太累了吧，冷月欣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对于玄烨的存在，竟是半点没有不适。
玄烨一晚上都没有动弹，一直等到翌日卯时，苏杰实在等不了了，站在门外小声唤玄烨，玄烨这才有了反应。
冷月欣也被苏杰的声音吵醒了。
玄烨一夜未眠，眼底隐隐有了乌青。
往日多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不知何时，竟憔悴了许多。
只一夜未眠，玄烨虽然没有多么狼狈，但精神有些恍惚，活像一个活死人。
玄烨开口，声音沙哑的不像话：“所以，是什么时候，开始咳血的？”
不是玄烨心不细，相处了一年多都没有发现冷月欣的异样，而是冷月欣太会隐藏。
但凡冷月欣想做的事情或者想隐瞒的事情，玄烨还从未见过冷月欣失手。
唯独这次。
冷月欣有气无力开口：“一年。”
一年前，他们才刚刚大婚。
原来那时，那天早上，自己听到的动静不是幻觉。
原来那时，冷月欣就不爱自己了。
思及此，玄烨绝望的闭上眼。
白茶白芷在外间听到冷月欣的声音，犹豫着还是推门进来了，见到室内这一幕没有多少意外。
白茶神情淡然：“陛下，奴婢为您梳妆，该上朝了。”
玄烨点点头，缓缓松开冷月欣的手。
若日后玄烨知道全部的事情经过，一定会后悔今日放开了这个手。
＊＊＊
姚显自打一年前回京参加冷月欣大婚后就没有在外出了，也鲜少上朝，今日居然来了。
昨日刚走了冷家，今日来了姚家。
一些人觉得，姚家十有八九是为了冷家求情的。
但事实恰恰相反。
整个朝会一如既往，没有半分试探。
玄烨本以为，是姚显心血来潮想要来上上朝，结果姚家却无一人开口。
直到快要结束了，姚显道：“陛下，臣有奏。”
玄烨连忙抬手：“姚老将军直说便是。”
姚显顿了一下：“陛下，臣今年已是古稀之年，时时深感力不从心……”
闻言，满朝文武内心咯噔一下！
按照这个架势，姚显不会也……
果然，姚显下一句就是“臣想辞官返乡，颐养天年。”
群臣大惊！
冷天华虽然官至宰相，但文官之首却是白温寒。
但姚显不一样。
姚显是四朝元老，在武将心中的威信甚至比玄烨还要重要。
现在，姚显要走，文武百官第一次慌了神。
玄烨从见到姚显的时候就多少猜到了一些，但没想到，结果来的这样快。
“陛下，姚老将军为国效忠，尽职尽责，他……”
“允！”
玄烨无视言官的话，直接同意了。
众，哗然！
冷家已经走了，如果姚家还走，那冷月欣……
冷月欣不会让冷姚两家离开，那现在冷姚两家走了，最大受益者是……
百官似乎明白了什么，都不说话了。
“退朝吧。”
玄烨的神情看不出喜怒，一时间人心惶惶。
＊＊＊
回承德殿的路上，玄烨没让苏杰跟着，自己沿着小路走的。
“冥哥哥，那个风筝卡住了，你快去给本公主拿下来！”
突然，玄初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同时还有一些欢声笑语。
玄烨向那里走去，躲在树后看着前面。
只见玄初瑶小小一个，被宫女牵着，一只手指着一棵特别大的树：“敏浣姐姐，冥哥哥这个样子好傻啊，哈哈哈。”
玄烨顺着玄初瑶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玄冥身着白衣，双脚站在树杈中，一只手抓着树枝，一只手抓着一个老鹰形状的风筝。
玄冥满脸无奈：“瑶儿，好好说话，怎么说四哥呢。”
玄初瑶换了副模样：“那好四哥，你快把风筝拿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