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聿名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杜丽丽刚好下班，两人一起走出医院，去吃饭。
“哥，今天晚上还回南陵吗？”
“回。”
杜聿名有些心不在焉。想了想，他忽然转头问道：“你和悄悄，现在还经常联系吗？”
杜丽丽愣住。
第一次主动从杜聿名的口中听到许悄悄的名字，她有些意外，于是笑道：“以前经常联系的，最近几年联系少了。怎么？”
杜聿名故作镇定：“没什么。”
杜丽丽：“哦。”
杜聿名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盯着杜丽丽看了一会，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然又开口问道：“什么时候？”
杜丽丽一愣：“啊？”
“我是问，你说以前经常和她联系的。”杜聿名又问了一遍：”你说的以前是什么时候？”
杜丽丽心里起了疑，她觉得自己这个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哥哥，今天忽然有点不一样了，像是榆木脑袋忽然开了窍。
杜丽丽想了想：“你上大学那会我们联系最多，后来她也去了南陵，我们的联系就少了，怎么今天忽然问起这个？”
杜聿名摇了摇头，转身上车。
他们一起找了个饭店吃饭，杜聿名吃完晚饭还要赶回南陵。
吃饭的时候，杜聿名一直沉默着，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起初杜丽丽还以为他是在为许凌钧担心，但看神情又不太像，想起这一路上他频繁问起许悄悄的一些情况，杜丽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哥，有件事吧，我一直没和你说。”
“什么事？”
“悄悄她，好像一直很喜欢你。”
杜聿名握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很意外地抬头看向杜丽丽。
杜丽丽接着说：“这件事本来也没想瞒着你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也没有合适的机会说，你今天刚好问起悄悄，我就随口那么一说......”
杜聿名第一次觉得丽丽的词不达意，说了半天，没一句说到点子上去。
其实这也不怪杜丽丽，毕竟许悄悄没有亲口对她说过，而且这样的事情让人家一个女孩子怎么说呢？
杜聿名这么多年只知道埋头工作，活的好像一个苦行僧一样，谈女朋友的事情，好像一直都没有提上过计划。
“算了，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哥，我刚看你车快没油了，待会走的时候记得多加一点。”
杜聿名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杜丽丽，对妹妹自作主张的转移话题很是不满。
杜丽丽被他看的有些发毛。
杜聿名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说话只说一半了？”
杜丽丽埋头吃饭，不接话。
杜聿名皱着眉又问：“她和你说的？”
见杜丽丽一直不搭话，杜聿名耐着性子又问：“她怎么说的？”
杜丽丽：“人家没说，我自己看出来的。”
她放下筷子，定定地朝他看了一会，努力组织了语言，缓了好一会开始说：“这么多年了，小丫头总是出现在你的身边，你自己就一点都没想过为什么？你也太粗心了，你让人家一个小丫头怎么说？女孩子脸皮都薄，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杜聿名蹙眉。
杜丽丽迅速加快节奏，：“哥，你是男人，你应该主动一些，而不是让人家小姑娘一直主动，而且这么多年了。”
杜聿名一言不发地看着妹妹，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真不知道那小丫头喜欢你什么。”
杜聿名的心像是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抓了一把，紧地发疼。
杜丽丽小声说：“那孩子真傻。”
杜聿名的心忽然隐隐地抽痛了一下，这么多年心头那种朦胧的感觉忽然一下子明朗起来，其实他一直知道，却又不完全知道，但现在，他再也不能装傻了。
吃完饭，送杜聿明走的时候，杜丽丽忽然叫住了他。
“哥。”
杜聿名抬头：“嗯？”
杜丽丽有些犹豫，可还是鼓起勇气问道：“这些事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一直在装傻？”
“我...知道了。”
~
杜聿名一个人开车回去。
吹着夜风，他一口气开了两个多小时。到南陵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车停好后，杜聿名在车里坐了一会，心里那个小小的人影来来回回走了千百遍，却还是挥之不去。
杜聿名忽然有些烦躁，摸出一支烟点燃。
他开始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心里来来回回在想一件事，那孩子真傻。他仔细一想，忽然反应过来，和许悄悄认识已经有这么多年了。
小丫头那个时候还是个天真浪漫的小学生，短而可爱的西瓜头，稚嫩的声音跟在他的身后叫哥哥。
然后她长大，上高中，考大学。
高考的苦吃了一次又一次，一次失败就再来一次，再一次失败居然还会再考一次。
这丫头倔强地让人心疼，可她努力要考的南陵大学，努力要学的建筑，都是因为他。
他知道，他其实一直都知道。
他在装傻而已。
那个女孩子，最美好的这么多年青春，居然都是为了走近他。而他却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他的心门从来没有打开过。
杜聿名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白白让人家女孩子等了这么多年。
杜聿名拿出手机，给许凌钧发了一条短信：“凌钧，你觉得我是个混蛋吗？”
这么晚了，没想到凌钧居然是秒回：“是的！！！”
杜聿名深吸吸了一口气，回道：“怎么会，至少我不是禽兽。”
信息又秒回：“可你禽兽不如。”
杜聿名猛吸了一口烟，眼泪差点呛出来。
辗转反侧一整晚，他握着手机，在车里一直坐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