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文瞧着沙蒂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不禁露出了悲哀的表情:“您看您,连被您当做艾莉丝夫人替代品、一直陪在您身边的女人的名字都记不得,还一直管她叫‘艾莉丝’。人家虽然因为钱而一直待在您的身边,却也还是想要以自己的身份重新活一回。
回想起来,人家当年在艾雷思大人的府上过的也是这般可怜,所以我朝她伸出了手。我告诉她‘干完这一单,你就能为自己活一回’,虽然待在您身边是委屈了一点,但是她很尽心,倒也省了我不少事。”
“原来……原来我的‘艾莉丝’一早就已被你买通用来作为我的眼线!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女人!”
“您在说什么呢?继续说,我听着。您编的故事很好听,我很喜欢。”
“你居然到现在还在装傻,是觉得不承认就能蒙混过关吗?不过没关系,你和我是一类人,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吗?可我觉得,我的狠毒还不及您的百分之一。
您看似深情,一直在寻找您白月光的替身,可实际上害死了艾莉丝夫人的人正是您自己,她在青春正盛之时被您怀疑出卖了您的重要机密,那么单纯的她和她的族人被您害得一个人都不剩,空余一座无人居住的房。
您看似中立,默默无闻,可实际上您对新事物的偏见却比守旧派还要深,虽说直接向先王谏言除去艾蕾亚首相,令魔导科技的发展停滞不前的人不是您,但在背后煽风点火,使得旧贵族对魔导科技的敌视加深的人正是您。
您看似重视贤能,扶持我一路至今。但在扶持我成功以后,您的疑心又开始作祟,您在我的府邸内插满眼线,似乎觉得这样就能得到我背叛的证据。
但您其实很好骗,只要我说几句好话,把您捧到最高的位置,您就会飘飘然,觉得我这种没有主见的笨女人是不会背叛您的。
其实,我也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拿到了刀,又把刀柄转交给了需要用刀的人而已。如果您能再相信我一点,或许我就不会这么做了。”
沙蒂听着希尔文的指控,反而不屑地笑了起来:“你是真的恨我吗?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了,你不过是需要一个作恶的理由而已,你的骨子不也早就烂掉了。
别傻了,希尔文·波斯提亚,你和我是一样的,你虽然没有性别的歧视,但是你也有对身份的歧视。
你和我一样觉得那些贱民再怎么样也翻不出花来,实际上如果没有当今陛下出来压着,咱俩早就玩脱了,我居然被你这种人逼到死局,真是可笑。”
“您这又是在说什么呢?新王的出现当然也在我的计划之内,我和您这种差点就把自己玩脱的人可不一样。先王和莉切丝公主两边都不可靠,也都不是好拿捏的对象,不如说我觉得您居然胆敢妄想把莉切丝公主捏在手心里。
莉切丝公主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即使被平民逼到城墙下,她也绝不会向您低头。所以,我重新选择一个更软的柿子不是更好吗?”
“你……你疯了!”
“我早就疯了,在被您日夜监视一言一行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都已经坐到了内阁成员的位置了,我想要再往上走一步又有什么错?您何至于步步相逼,是您也觉得外交大臣这个位子坐得不够爽吗?
但是您没有那个勇气,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懦夫,您对爱憎感情和欲望的表达都不够干脆,所以我来替您迈出这一步,作为代价,您就赶紧去地狱里待着吧。”
说完,希尔文便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牢。
“疯子……哈哈哈……真是一个疯子……”
沙蒂的狂笑声越来越小,但是他的疯言疯语却始终萦绕在希尔文的耳边。
等到希尔文走出大牢的大门时,已经被抬到首相助理的伊卜连忙迎上来,让人给希尔文披上了防寒的斗篷。
“大人,要我说,大牢阴冷潮湿,您是不必特地来跑这一趟的。”
“好歹也曾是自己的恩师,过来看一眼也在情理之中。而且他那么老奸巨猾,我怕死到临头还横生变故,倒不如直接把他逼疯,让他丧失基本的行动能力。”
“大人英明。”
希尔文走上马车以后,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她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了,你不过是需要一个作恶的理由而已,你的骨子不也早就烂掉了。别傻了,希尔文·波斯提亚,你和我是一样的,你虽然没有性别的歧视,但是你也有对身份的歧视……”
沙蒂的话一直在希尔文的脑内回响,让她感觉有些不适。
按理来说,她除掉了自己面前最大的阻碍之一,理应是感到高兴的,可希尔文在对着沙蒂输出完以后,却只觉得空虚乏累,甚至还有些不是滋味。
“您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在想老师说过的话。”
“您想起了什么?”
“净是一些胡乱攀扯人的话罢了。伊卜,你还记得我曾教过你什么吗?有的时候,不该自己知道的内容,就不要因好奇而去问。”
“我知错了,您就饶过我这一次吧。”
“下不为例。”
希尔文瞧着伊卜还有些天真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
按理来说,希尔文心中的助理首选还是安妮,但安妮和王城军归来还需要一些时日,在这段时间里,她也还是需要一个帮手。
伊卜虽然心性天真,但是办事效率很高,而且能很好地传达她的意思,在希尔文看来,虽然伊卜有些瑕疵,但尚能调教,也足够用了。
“刚刚您不在的时候,我在书房收了一下您的信件,在这期间有信鸽传来急件。”
“是谁发过来的?”
“是陛下,里面还附有安妮大人的亲笔书信。”
“你带过来了吗?”
“带来了。”
希尔文连忙接过伊卜递过来的书信,先是看了第一页罗希亚传来的简讯。
上面只简单回复她已收到了斯诺王国来访的消息,并计划亲自面见,同时也说明了她这段时间绕了段路去了卡帕体察民情,并已于昨日抵达萨瑟克,计划在城区内安抚住民后便会回城,总之能在斯诺王国的使臣抵达之前回到王城内。
希尔文再一翻开后面的信,发现安妮给她写的信铺满了整个信纸,她深吸了一口气以平复心情,再细细查看安妮的信件:
长姐大人:
见字如面,话虽如此,我们却已有五年多未曾见面了。在这五年里,我们和艾蕾亚大人的两位女儿的身份都已变化太多,我未曾想到您会把罗希亚推上王位,也未曾想到还能有再见到特蕾莎的一天。
冒昧在信中问上一句,您是否有想要效仿当年的艾蕾亚大人的心思呢?如果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那么就留到在王城见面后再为我解惑吧。
在和罗希亚的交谈中,我认为她是一个能为民着想的好君主,她也很尊敬您。如果是您在她的身边的话,或许您不必如同当年的艾蕾亚大人一般极端。
我在这五年里也游历了缪斯王国名下的各公国,现在我认为,如果是您和罗希亚的话,或许可以实现首相与王互相合作,共同谋求国家发展的路线。您认为如何呢?
许多话我不方便以信件形式和您阐述太多,就留待王城见面以后再互诉衷肠吧。
一直敬爱您的安妮
希尔文看完信后,沉思了许久,一直到回到府邸以后,她仍然在思索。
然而,她思索的并非安妮信中方案的可行性,而是暗自感叹安妮的天真,并思索着要如何欺骗安妮,好把自己的深沉心思蒙混过去。